以股东的身份参加 2015 年伯克希尔·哈撒韦 (Berkshire Hathaway) 股东大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Emily L，Buy Side Equity Research / HFT （日报注：伯克希尔 · 哈撒韦公司是一家世界著名的多元化投资集团，总部在美国。该公司由巴菲特掌管，「巴菲特股东大会」即「伯克希尔 · 哈撒韦股东大会」。查理 · 芒格是巴菲特的合伙人。） ———————————————— 半夜两点在会场外排队： 早上七点在会场里： 早上先放了一个关于公司的电影，穿插求婚和绝命毒师的片段，会场里不断的掌声和笑声，还打了灯光和礼花，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资本行业的活动这么像摇滚音乐会了。 电影之后是几个小时的巴菲特和芒格的问答，两个人跟讲相声一样。 1. 芒格说：如果大家不是老犯错，我们就不会这么有钱了。 2. 伯克希尔是可口可乐的大股东。有人问他们，大家现在都不喜欢吃特别甜的零食和饮料，你们会不会担心有一天没人喝可乐了？巴菲特说：如果我每天都吃青菜，可能早就挂了。那些整天去 Whole Foods（很有名的健康食品超市）的人，我看他们都不高兴嘛。 3. 一个学生问，如果我上不了有名的商学院，怎么去结识有名的人？巴菲特说，你花几万美元去读商学院，他们跟你讲有效市场学说，教育你在股市里根本挣不了钱，何必呢？ 芒格说，我从来没上过商学院，为什么你要上商学院？ 4. 提问：你们这五十年以来犯过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巴菲特说：我之前花了几亿买了一个鞋厂，几年之后价值就变成了零。不仅如此，我还用我们的股票付的钱。所以我们股价降低的时候，我还高兴一点，觉得我的愚蠢减少了一点。 5. 巴菲特说：懂宏观经济能帮你上电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用了。芒格说：老看宏观经济的新闻，总让你觉得你懂点什么，还不如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 6. 一位来自中国的投资者问：在中国这个不理性的市场里，价值投资的理念适用吗？巴菲特说：无论在哪儿，我都相信买股票就是买公司的一个部分，而且会忽略其他人在说什么。买股票就像买房子一样——你买房子的时候不会期待下一周就赚很多钱，买股票也不要。在过分繁荣或者过分悲观的市场里，机会反而更多。 芒格说，中国和美国是以后最重要的两个国家，没有什么比中美之间互相理解更重要了。 7. 一个七年级的小朋友问：怎么让你身边的人喜欢你，有好多朋友？芒格说：以前我不是很受欢迎，后来我有钱而且慷慨，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巴菲特的答案，简洁地说——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8. 提问：你答应把 99% 的财富捐出去，为什么？巴菲特说：我有世界上一切我想有的东西了，钱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我钱多一点，也不能一天吃 7000 卡路里，而不是 3000 卡路里。有一次我问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你要不要把你的钱捐出去？他说，现在考虑这个决定有点早。我说：现在考虑，大概比你九十岁膝盖上坐着一个金发美人的时候考虑好。 9. 提问：公司怎么更好地做慈善？巴菲特说：我更相信个人慈善，而非公司慈善。公司的钱都不是我的，我只是给投资者工作。芒格：我也觉得把不是我的钱给别人相当奇怪。 ———————————————— 我是跟公司来的，请不要认为我很有钱：） 袁浩瀚，Quant, Geek, Actuary, Photographer @Emily L 已经把主要的 FAQ 整理得很好了，我只好浅谈下自己的感受了。 ** 本回答不代表我所供职机构的任何意见 从 2001 年第一次知道巴菲特的事迹，到 2006 年开始阅读《投资圣经》，2007 年阅读《伯克希尔 · 哈撒韦致股东的信》，2008 年阅读《滚雪球》，再到 2012 年看到 AQR 从量化的角度撰写的《Buffet's Alpha》，再到今年第一次亲临圣地奥马哈听股神布道，感觉每一次都刷新了我对巴菲特的认识，当然背后也是我自己的转变。 昨天夜里我从纽约前往奥马哈，飞机上空姐就来很不解的问我，为何一个机舱一半是中国人，是不是很多人住奥马哈。我笑着说不是，大家都是去参加股东大会的，巴菲特在中国声望很高，空姐释然。一下飞机，碰到几位深圳过来与会的私募基金经理，非常热情的把我加到国内的投资群。其中一位说，自己每年都来，今年特地带小孩和夫人来感受下，50 周年后不知道还有没有 60 周年，唏嘘之间，满满都是情怀。 上周一直在处理一个棘手的项目，我个人比较疲惫，今天早上也没有赶早去占位子，八点到场已经人满为患了。开场大量伯克希尔哈撒韦投资的子公司的广告，从 DQ 到 GEICO，See's Candle 到 Coca Cola。最后开场视频是巴菲特挑衅潜在的新科拳王的视频，只能赞叹老人家还是很能玩的。视频字幕后全场礼花燃爆，主角巴菲特与芒格登场。 简要回顾了过去一年的财报摘要后，开始了著名的 FAQ 环节——你可以理解为 Live 版知乎问答，当然只有巴菲特和芒格谢邀了。也介绍了当场嘉宾，包括巴菲特的老铁杆比尔盖茨，那一刻内心还是很燃，毕竟儿时两大偶像齐聚一堂，内流满面。 由于下午我着急赶回纽约，FAQ 我听了一半，只说说我最有感触的问题： 1. 企业文化：巴菲特谈到了所罗门兄弟糟糕的企业文化，以及感觉自己当时无力回天。强调要 Lead-by-example，领导要 hands on。举了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小孩子不会听你说道理，但是会学你不好的行为。我自己还没有小孩，但是这个人类的行为特点听很多有小孩的朋友说到过。 2. AIIB：一位国外的参会者问起了亚投行，说虽然现在还比较小，但长期有可能成为巨头，这对中美双边关系有何影响，希望巴菲特谈谈看法。这里巴菲特体现了简朴的政治智慧，直接避开了回答这个问题——这确实也不是一个投资的问题，在这样一个公开场合谈论政治色彩太强的问题是不明智的——不论你最后对了还是错了。 3. 3G 资本的问题：这是今天被反复问起的一个问题。主要是 3G 资本并购后的裁员及裁员的必要性。说真的，虽然场内一片祥和，但是走出会场后，也看到了航空公司的飞行员在做裁员示威——标题是“Why cut while profit“。不论巴菲特如何解释，背后都是资本的意志。没有那个资本不是在追求更高的 ROE，更高的 human capital 使用率。等等，航空公司裁员，这不是《华尔街》里面的桥段吗，不难怪前段时间亨氏合并案后《Busienss Insider》做了一个报道——Deutsche Bank asks what you'd think of the Heinz-Kraft merger if Gordon Gekko, not Warren Buffett, did the deal。我无法评论此事，其中趣味，请自行玩味。 4. 中国：巴菲特与芒格总体还是力挺中国的，从反腐到投资环境发展，都是一片赞赏。今年股东大会也专门给中国人准备了一个带有同声传译的房间。其实过去 15 年巴菲特在大中华地区出手不算少，包括之前非常有名的中石油投资，比亚迪投资等等，相信中国也是未来伯克希尔 · 哈撒韦全球资产配置的一个重要方向。 一直读巴菲特的资料，我也能感受到国人对于巴菲特认识的变化。从 2000 年左右膜拜到神，认为其就是《大时代》中股神一般的人物，到 2008 年国内开始大量理性分析其系列投资决策，以及犯过得错误，再到近年来充分认识巴菲特投资理念在中国市场实践中的问题，总体而言，大家对巴菲特的认识在一步步接近本质。我妄谈一下自己的看法，巴菲特的成功是很多因素造就的，但对我触及最深的是： 1. 大时代：巴菲特从事投资的这 60+ 年（算上早期家庭理财时期），正好是美国历史、或者人类历史发展相对和平和稳定的时期，也是美国历史最繁荣的时期。他活在了美国，战胜了一个全世界最强的指数，这是挑战但更是运气。如果你把个人当做一个资产组合，什么叫好的个人发展？就是你超过国运指数——GDP 的发展。如果你每年比 GDP 增长快 10%，过 50 年你就是这个国家相对的富人。当时，如果你生存在战乱地区，国运是衰退——负增长的，你就算你战胜了国运，你的个人发展可能也是衰退的。好比中国 20 世纪，一个家族能够保证门庭不要衰落，已经是不易，遑论成为世界经济的翘楚。 2. 选股、识人：从抄底富国银行，美国运通，80 年代逐步加仓可口可乐，到 91 年震走所罗门兄弟的金童 Meriwether，不论你如何讨论巴菲特用保险公司加杠杆的财技，股神毕竟就是股神——他有着很强的选股、定价管理层的能力。而且由于巴菲特大量持有蓝筹股，我觉得伯克希尔 · 哈撒韦是一个增强版的道琼斯指数，是由他的团队一起重新加权的一个全球蓝筹指数。读懂财务报表不难，找到好的财务报表也不难，但是判定一个财务报表的可持续性和成长性，需要的是深邃的远见和对人这个根本因子的洞察。 3. 财技：伯克希尔 · 哈撒韦长期是有一个 1.6 倍的杠杆的，如果去掉杠杆，实际资产组合的年化收益率在 16%左右。不同于 A 股投资者动不动伞形配资，巴菲特很早就认识到保险行业，尤其是车险行业在美国上杠杆得天独厚的优势——极低的资金成本——甚至低于美联储准备金率。融资比率是一回事，融资成本是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因素，极高成本的上杠杆不亚于饮鸩止渴。我个人觉得对杠杆合理的认识和利用是一个国家整体商业文化发展的成果，但巴菲特确实在最发达的美国做到了极致。 4. 声望：这是巴菲特另一极强的 Buff，前期的积累使得他在中后期完成了大量只有他能做的交易——他几乎成了发达国家资本主义世界中的第一白衣骑士。08 年的高盛融资，50 亿美金的可转债，不是别人拿不出这笔钱，但高盛就是第一个找巴菲特——因为他的声誉可以给其他股东注入信心。这笔交易是魔鬼的协议，巴菲特几乎稳赚不赔。相比其他风云的基金经理动不动被克以贪婪、邪恶等代号，巴菲特在个人声誉营销方面绝对是大师级。这种溢价和可口可乐一样，goodwill 看似玄幻，但实实在在可以计入你的报表。 5. 时间：让我们回到 1968 年，那时候刚收购伯克希尔 · 哈撒韦的巴菲特时年 38 岁，那时候是奥马哈的一个土豪，但还看不到世界首富的影子。但后面 50 年的复利（50 年持续的战胜国运指数），使得他达到今天的位置。这么看来，投资真的还是比活得久，大家都锻炼好身体。 巴菲特是这个时代的 icon，也是信托责任的典范，希望老人家身体都好。今天是精神充电到满的一天，感触颇多，有点话唠了，希望大家新的一年投资顺利~ 查看知乎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