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腾讯新闻 阅读原文 以下内容根据导演楼健的口述整理: 剧本: 《御赐小仵作》的原著作者清闲丫头跟钱小白是朋友,钱小白的先生是我同学。几年前,她俩想尝试改编《御赐小仵作》,但不懂编剧。在外头找编剧,要么要价特别高,要么谈得不太爽,她们就找到我,我答应教她们如何写剧本。 剧本保留了原著小说的情感和人物设定。但原著不太符合故事本体论法则,一旦颠覆了这个法则,就会特别影响观剧体验。 我和她们一起重新设置了故事背景,将它放在晚唐时期甘露事变之后。没有历史时期,反派人物就无法成立——有正方就有反方,有阻力系统才有动力系统,才会产生冲突。 除了背景,我们也重新塑造了一些人物。比如男主角,原著里是一个病秧子。我觉得病怏怏的男性很难释放出足够的荷尔蒙吸引女主角,就做了调整。再比如剧中的皇帝,我给他设计了一个沙盘。晚唐时期,风雨飘摇,皇帝想要恢复盛唐,但能力不及,剧中,他就一直在修补江山。至于太监秦栾,他是阉人,但心里肯定想成为一个男人,所以我为他设定了经常贴胡子的戏份——胡子是男性的基本特征。 这些都是我们上学时学的“影视剧符号学”,是电影学院教学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只是很多时候大家没想着用它。 剧中的皇帝治国不力,只能修理沙盘上的“江山” 我对两位编剧的要求还有一条:对话要用半白话文的方式来表达,不能太白,不然古装剧的厚重感就没有了。 在我看来,网剧和传统电视剧,节奏、讲故事的方式、内容、逻辑都是一样的,只是多了一些创新。剧本从开始到写完花了 3 年,其间改了很多次。互联网不断进步,我们也需要不断调整,让年轻观众接受。这是网剧与传统电视剧的不同——当剧本需要改动,甚至灵光乍现的东西出现时,网剧的反应更快,空间更大。 《御赐小仵作》第一集,女主角楚楚刚一出场就遇见碰瓷的,机智识破,获得大理寺少卿景翊赐的令牌,得以“走后门”参加遴选考。这个段落是我开机前临时加的。那天,我突然想到刘宝瑞先生的相声《连升三级》,讲的是明朝天启年间,有个叫张好古的纨绔子弟进京赶考,在城门口巧遇魏忠贤。魏忠贤给了他一块令牌,让他去考状元。那帮考官一看,是九千岁给的令牌,就让他中了状元。我那天就临时把这个典故化了进去。 我之前在微博上说,拍网剧很好玩,那是我的真实感受。你可以往网剧里加不同的艺术门类。《御赐小仵作》中,很多验尸画面都用插画、动画表达,一方面是因为经费有限,另一方面,验尸解剖很血腥,会让人生理不适,而且讲不清楚。画图能让观众一下知道其中原理。 “小仵作”楚楚验尸时,观众能看到清晰的动画说明 这种创新还表现在语言模式上。年轻人的语言结构跟我们这代人不太一样,我们就将一些老理念、大家共知的道理,换一种语言模式表达出来。剧中,安郡王萧瑾瑜说,“公门人若要求百姓自己日防夜防,时时处处谨小慎微,那朝廷养我公门之人有何用?”这其实就是《九品芝麻官》里说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又比如冷月说“女子保护女子天经地义”,这跟我们说当兵的“要把后背让给战友”是一样的。 过去我们拍电视剧,有些东西相对模式化。比如镜头进光,画面上的光斑、眩光,这些东西是要处理掉的。但网剧不一样,网剧有时候就是要眩光,觉得眩光好看。这是观念问题。 演员: 我选演员,很多时候是看感觉。男主角萧瑾瑜的扮演者王子奇,最初想试景翊这个角色。他来见组,进门,我一看,这就是萧瑾瑜啊。 女主角楚楚也是。我看过张黎导演的电视剧《四十九日·祭》,演那部戏时,苏晓彤还在上中学,她在片中的劲儿蛮好的。要拍《御赐小仵作》了,我跟制片人提起她,说她原来是北舞附中的,现在不知道在哪儿。他们找了一下,说上电影学院了。她还挺适合这个角色的,就大胆使用呗。 这几个孩子表现都挺好的,他们现在应该更好接戏了吧? 2014 年播出的电视剧《四十九日·祭》中,苏晓彤扮演一位女学生 我选演员,希望每个人各有特点。有些戏,女演员都长一个样。但我的戏一定要有反差,女主角是这样的,那就要找另一种形象的女演员来跟她搭戏。这跟生活一样,生活中,我们每个人的形象都不一样。 拍摄前,我们一定会有围读讨论。等到开拍了,就要“归置”这些演员。不同学校的学生,表演体系是不一样的,有学斯坦尼的,有学布莱希特的……把他们归置到一起,才能凑成一台戏,这是职业导演最起码的素质。 现场表演有很多细节上的规定。你看老北京那些爷怎么拿茶壶的——手得托着壶底,拇指得按着盖,手要往里歪,这才叫范儿。不这么拿就不是范儿,这些都得到现场调。这就跟收拾屋子一样,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你打扫卫生之前不知道。 低成本: 《御赐小仵作》里还有很多演员是刷脸刷来的。我们制作成本很低,也没钱去找那些流量大咖。这部剧的主要费用都用在制作上了,但还是有遗憾,比如没钱做服化。旁边另一个组特别有钱,我们路过的时候看到,他们连群众演员的服装都做得特别好,真令人羡慕。3000 块钱的头套和 200 块钱的是不一样的,美感呈现在镜头中,不好的东西,看了会觉得特别难受。 经费有限,就要想各种办法省钱,制片主任在这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比如我想加个镜头,他说没钱。我就给他算账,跟他谈判:“你看这个效果,我需要 100mm 的镜头,你给我 50mm 的,那我就得往前捅,就穿帮了,拍摄的时间就延长,钱反而花得更多。”一到中午剧组放饭,他就带着统筹跑来跟我聊。聊差不多了,剧组又开工了,饭我也吃不上,接着干活。 《御赐小仵作》不是我拍过成本最低的戏,2007 年播出的《51 号兵站》成本更低。当年拍一部戏,市场价是 1600 万,我花 900 万拍下来了。这跟我的经历有关,我 2000 年入行,当时中国电影不景气,成本特别低,我们养成了低成本干活的习惯,有各种方法完成它。 喜欢拍戏的导演: 我喜欢拍戏,拍得很用心。之前有个导演问我:“你还亲自拍啊?”——很多导演都不亲自拍了。我说:“对啊,拍戏多有趣啊,为什么要剥夺我的乐趣呢?”我们是干这个职业的,就要踏踏实实、对得起良心地拍好一部戏。 导演楼健(右一)在《御赐小仵作》拍摄现场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在意宣传。以前给电视台拍电视剧,制片方让你拍,拍完拿工资走人了,为什么还要给你做宣传?他们把片子卖给电视台,卖多少次、放多少次,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人家跟我说:“楼导,安徽台黄金时间播这个戏了”,“浙江台黄金时间播了”,这是荣誉,其他就没有了。 不过网络不同。那天早上,制片人给我发了豆瓣上的一个帖子,说有网友在夸导演。我说这就是网络的魅力——只有网剧才会出现夸导演的情况。 我现在在山里拍戏,经常没信号。每天收工回来,睡前会看一眼网友评论,他们挺可爱的。那天,平台制片人要我发一条微博。我密码都忘了,后来找回微博密码,发了一条。剧播出了,跟大家打个招呼呗。正好也有网友问我是不是退休了,我正好借这个说明一下:我还没退休呢! *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 版权声明:腾讯新闻出品内容,未经授权,不得复制和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