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连凯 阅读原文 这个问题，用《鬼怪屋》来回答是再完美不过了。 大林宣彦的这部处女作在 1977 年上映的时候被日本评论届骂惨了，连导演大岛渚都站出来说这是少女漫画一样的玩意，根本称不上电影。 但几十年过去，《鬼怪屋》已经成为了 Cult 电影的经典，大林宣彦也因为这部作品被奉上神坛。 不知道看到以上的画面，你会是什么感觉？ 我清楚的记得我的感受，就是 你能想象吗，以上这些诡异且鬼畜的画面，来自一部距今 43 年的日本电影。 《鬼怪屋》 我看《鬼怪屋》的时候，阅片量有 2000 多部了，自以为见过大风大浪，但这部电影的视觉体验…真的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而 10 天前，《鬼怪屋》的导演大林宣彦，因肺癌与世长辞，享年 82 岁。为了纪念他，同时也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部能够颠覆你的电影观的电影，这一期的迷影至下 Pro，我们就来聊聊这部片子。 《鬼怪屋》的故事真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女中学生 Oshare 和自己的 6 名同学一起前往姨妈的庄园度过暑假，庄园里面怪事频发，7 名少女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死亡。 而房子里发生的怪事也是个顶个的奇怪，什么西瓜变成人头还带咬屁股的，钢琴突然变身怪兽把人吃了的，到最后甚至整个房子都活了过来，疯狂吞噬妙龄少女… 而导演大林宣彦的呈现方式则更是飞到天上去，几乎没有一个镜头是用传统方式拍出来的，各种叠画、溶解、拼贴画、跳切…让人怀疑他拍片子的时候是不是抽了某种… 真的，说是电影史上最鬼畜的一部电影，似乎也不为过。 而这和当年还在追求“真实性”的日本电影几乎背道而驰 当时的日本电影度过了二战后的全盛时代，制片厂制度衰落，就连巨头日活也开始制作起了软色情粉红电影， 与此同时，一批个体导演涌现了出来，这其中就以寺山修司和大林宣彦为代表人物。 两位导演的风格也有相近之处，寺山修司我们放在以后再讲。 拍出处女作《鬼怪屋》时，大林宣彦已经 39 岁，年轻时的他拍摄了无数实验短片，而后拍摄商业广告让他名声大噪。 那时候的美国，斯皮尔伯格拍摄出了《大白鲨》，票房大卖，开启了怪兽片的热潮。 以拍摄《哥斯拉》这样的怪兽特摄片见长的东宝株式会社分外眼红，自己决心也要拍摄一部能在年轻人中流行的怪兽电影，于是，大林宣彦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大林攥着《鬼怪屋》的剧本等了两年，东宝才给他开了绿灯。 其实这事儿也好理解，那时候的大林宣彦别说电影长片，连导演助理都没做过，更何况一头长发，还带着半永久墨镜，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摇滚乐手，而不是电影导演，东宝如此谨慎，也情有可原。 也正如他的打扮一样，大林宣彦骨子里面就是一个十分叛逆的人，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电影偶像是黑泽明和小津安二郎，却又在拍摄电影的时候彻底开向相反的车道。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一点是，黑泽明看了他的电影不但没有生气，两人反而成为了关系颇好的忘年交，不仅在黑泽明的晚年一起合作了《梦》，黑泽大神甚至还嘱咐大林宣彦，要继承自己作为电影人的事业。 说回《鬼怪屋》，看了以上那些镜头，我们如何概括这部电影呢？ 诡异？血腥？恐怖？鬼畜？光怪陆离？ 以上都没错，但在我看来，其实“童心”才是《鬼怪屋》最核心的思想。 不知道在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脑子里是否总会涌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许一块砖头就能想象成一辆车，玩上一个下午。 确实，你永远无法读懂小孩子的思想世界，在他们的脑袋瓜里装着的不一定是什么样奇奇怪怪的想象。 《鬼怪屋》的大部分灵感，就是来自导演大林宣彦当时 12 岁的女儿。 也就是这些少女莫须有的恐怖幻想，成就了《鬼怪屋》里面那些超乎常理的情节。 而光有想法还不行，《鬼怪屋》的视觉呈现才是这部电影最显着的特点。 即便不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在当时的电影技术条件下，《鬼怪屋》的特效场景也可以称之为“五毛特效”，真的是大林宣彦技不如人，或者电影预算捉襟见肘吗？ 其实也不是。 在现在的大片都在追求“逼真”的特效的时候，我们是否有曾想过，当导演拼了命，制片厂砸了钱，让观众去相信，他们内心里明知道是假的的事物的时候。那如果反其道而为之，故意做出一眼就看得出很假的特效，用接近于鬼畜的方式，也许就会更接近这种电影的想要传达的本质呢？ 试想一下，如果现在有人用大几千万的预算，翻拍《鬼怪屋》，各个细节都追求真实，会是什么样？ 我当然不是在鼓吹“特效无用”论，只不过大林宣彦的这一套拍法，完美契合了影片孩童“怪梦”的思想核心。 这种混乱的、看似不合规则的剪辑和拍法，造就了影片独有的风格。影片开头，女主角和自己父亲对话，随后继母第一次出场的那一场戏，始终隔着一扇菱形的玻璃幕墙，不规则的反射让画面里经常同时出现一个角色的两张脸， 而柔美的打光和诡异的背景让影片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了一种不真实和梦境感，说这一整部电影，都是来自这个少女因为自己母亲去世而做的一场梦，似乎也说得过去。 《鬼怪屋》的不合常理、光怪陆离、诡异血腥无疑对当时的社会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上映之后，日本评论届几乎一边倒的差评，有称这东西压根算不上电影的，有干脆对导演大林宣彦发起人身攻击的，就连导演大岛渚也毫不留情面的批评，称这就是少女漫画一样的玩意。 与之相反的，《鬼怪屋》的上映引发了年轻人的观影热潮，上映的当时正值暑假，无数 15、6 岁的少男少女排队涌入影院，在五光十色的诡怪画面的映照下，在电影院尖叫不已。 而《鬼怪屋》的影响在几十年里面都经久不衰，两大艺术片影碟厂牌 Moc 和 CC 都出过《鬼怪屋》的修复版蓝光，CC 出过的唯一一件 T 恤衫，也选择了《鬼怪屋》作为主题。《鬼怪屋》无疑成为了 Cult 电影的经典。 虽然自始至终，《鬼怪屋》都没有取得《大白鲨》那样的成功，但某种意义上的大卖让大林宣彦成为了日本电影行业颇有地位的导演，但即便是掌握了话语权，大林宣彦几十年的拍片生涯中，也极少改变自己的风格，他最新的一部作品，2017 年的《花筐》，少了一分光怪陆离，但那种不真实的梦境感，依旧似曾相识。 大林宣彦就像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叛逆摇滚少年，用自己的摄影笔去描绘脑海中的奇思妙想，在银幕上作画，直至生命的终点… 2020 年 4 月 10 日，大林宣彦在与肺癌抗争了几年之后，还是与世长辞。在我看来，最遗憾的便是，他的遗作《海边电影院》本应 4 月 10 日在日本上映，但因为新冠疫情，推迟了。 现在看着大林宣彦的电影，我总能回想起电影刚刚诞生的时候，魔术师乔治·梅里埃被这种新兴艺术所吸引，用最原始的方法开始了他的影像魔术，在我看来，这是最接近电影本质的方式，也就是用电影造梦。 而大林宣彦自始至终，倾尽一生，做的也就是这一件事，对于他来说，逝去绝对不是终点，他对于年轻人的影响，将永远长存。 阅读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