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aris，Reality 阅读原文 前言 Dreams are messages from the deep. 《沙丘》问了一个自从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的问题：“假如真的有那么一个救世主能够看透一切，能否带领人类走向未来？”而这个答案绝对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 《沙丘》的影响力并不仅限于异想天开的世界， 这个讲述预言的故事自己也成为了现在最迫切需要警示的预言，《沙丘》层层堆叠的宇宙到底蕴藏了什么讯息，让我们一起进入《沙丘》这片险恶的荒漠之地。 人类每次正视自己的渺小，都是自身的一次巨大进步。 ——Frank Herbert《沙丘》 第一章：英雄的试炼 在《沙丘》故事中，保罗·厄崔迪（Paul Atreides）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是天选之人，万年难得一见的英雄， 他继承了父亲雷托·厄崔迪（Duke Leto Atreides）高贵的血统，从小就耳闻目染，也对任何人有如挚友一般敬重。 更是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Bene Gesserit）的育种计划一万年以来小心翼翼培育出的结果，受到母亲杰西卡（Jessica Atreides）训练，拥有从来没有任何男性拥有过的强大心灵能力。 在故事中保罗来到了整个宇宙帝国中最险恶却最有价值、被称为“沙丘”的危险星球：厄拉克斯（Arrakis），成为了保罗英雄之旅的最终试炼场。 上次创造“厄拉克斯”，就是为了锤炼信徒 正如电影中行星学家列特 - 凯恩斯博士（Dr. Liet-Kynes）说的：无论是机器或是人类都非常容易在沙丘中折损，不过保罗也证明了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首先，保罗的第一个试炼就是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的「戈姆刺」测试，他必须把手放进圣母所拿的盒子里，受尽超越人体极限的神经酷刑，却不能把手抽出，否则会马上丧命，对贝尼·杰瑟里特姐妹而言，一个动物被困在陷阱里时会砍断自己的脚来逃脱，真正可以控制自己体内的任何一根神经的，是我们的对危机的洞察力，是自己的人类意志超越兽性的本能。 维伦纽瓦解释道：「这是一段非常重要的剧情，观众将从中了解到『贝尼·杰瑟里特』的能力，这个姐妹会是《沙丘》系列中最强大的力量。此外，我们还将得知一个秘密，关于保罗身份的秘密。」「我在拍摄这一幕时相当激动，夏洛特·兰普林和提莫西·查拉梅都是很好的演员。这也是我与提莫西拍摄的第一个场景，在这一幕中，保罗正在经历一场转变，有点类似于驱魔的过程。圣母把底线推得有点太过了，她会激起并唤醒保罗心中的未知力量，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力量。那是一个蜕变的过程。」 保罗的第二个试炼是厄拉克斯的沙漠，沙丘这个故事有许多部分都是收到一位一战时期在中东地区为英国效力的传奇人物T·E·劳伦斯（T. E. Lawrence）所启发，当然这个人的故事也被拍成了一部经典电影：「阿拉伯的劳伦斯（Lawrence of Arabia）」，其中劳伦斯示范徒手灭火柴的诀窍就是「不要去在意痛这件事」。和劳伦斯一样，保罗不让身体的痛苦盖过神智的清醒，将厄拉克斯沙漠视为考验，而不是需要逃离的陷阱。小说里有这么一句话： 浅尝死亡的气息，比死亡更可怕 他懂得位移在荒漠中生存的方式就是运用「沙漠的力量」去吸收弗雷曼人的文化，对整个星球抱持的不是恐惧， 而是无比的敬意。 我绝不能害怕。恐惧会扼杀心智，是潜伏的死神，会彻底摧毁一个人。 我要面对恐惧，让恐惧掠过我，穿过我。 当这一切过去，我将睁开双眼，凝视恐惧走过之路。 恐惧消逝后，不留一物，唯我独存。 这也是哈肯能人犯的最大错误了，他们极尽全力试图压榨这颗星球，但实际上害怕这颗沙丘之星。不愿理解，只有利益，正好与亚崔迪家族完全相反。 而保罗就如同这个世界唯一的救世主，是《沙丘》的唯一英雄。 第二章：虚假的英雄 保罗亚崔迪集结了从古至今，各式各样神话之中的「英雄」特质，但是你是否觉得保罗不是一个能让人完全认同的角色呢？这完全是电影与书籍的刻意设计，更是故事贯彻始终的重点。从各个方面来看， 他都是《沙丘》的「英雄」，但是这个「英雄」带来的将会是全然的毁灭。 《沙丘》是当代最需要的恐怖预言。 原著作者弗兰克赫伯特（Frank Herbert）对于「英雄」的真实想法是这样的： 有魅力的领袖，应该要在他们额头上有个标语写着……“可能有害身心健康” 所以，如果你觉得保罗应该要更有主角风范，更让人认同的话，你就正中作者下怀了。 人类历史上，有多少次被充满魅力，看似有说服力的领袖误导？ 有多少次因为听到镜头前的人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就甘愿被牵着鼻子走？ 保罗具备众多传统英雄的特质，但是自己审视之后，你会发现他天选之人的身份在多数时候根本是精心捏造出来的。贝尼·杰瑟里特在多年的与育种之后，才产出保罗这个继承了强大能力的人，旗下的护使团更是四处散播传说以及预言，用意就是让在宇宙各处遇到危险的姐妹会同胞在当地寻找庇护所。 在电影中也可以看到，这样的传说，演变了几千年之后，终于在保罗身上实现。 在贝尼·杰瑟里特的操弄下，弗瑞曼人都以为这位贝尼·杰瑟里特的儿子，就是能够带领他们脱离苦海，让厄拉科斯成为天堂的弥赛亚。 摩阿迪巴（保罗）抵达的第一天， 当他与家人驶过厄拉钦恩街道时， 有人想起了那些传说与预言， 斗胆喊道：「马赫迪！（救世主）」 但他们的呼喊与其说是宣告，不如说是疑问， 因为人们此时仅是冀望他就是预言中的 利桑·阿拉黑——天外之音。 然而，保罗在实质意义上，一出生就被强迫塑造为英雄。没有考验、没有成长，只靠虚假的预言以及人造的伟大跳级登顶。不幸的是，这种看似浑然天成，实质上却是经过操弄而产出的领袖，更容易被许多人当作崇拜的对象。 保罗做为一个「英雄」，更是逐渐学习利用这一点。电影中他、杰西卡以及列特凯恩斯在废弃的生态站谈话时，保罗灵光乍现，想到他可以利用弗瑞曼人对于利桑阿拉黑的传奇，来逃出这个皇帝以及哈肯能家族设下的陷阱。他虽然对弗瑞曼文化充满真诚的兴趣，但是终究只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也就是他父亲所谓的「沙漠力量」，掌握 保罗需要的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正是这个：有一个奋斗理想的人民。这种人最容易受热情和宗教狂热的感染，只要运用得当，他们会像利剑一样所向披靡，帮助保罗赢回他的地位。 第三章：领袖的毒害 领袖相信自己的使命，或者至少呈现出全然相信的表面，因为让广大对于自己缺乏信心。茫然迷失的人们趋之若鹜。 肯尼迪就为美国前总统一个战争英雄，带领人们航向太空，对抗苏维埃的冷战威胁，英姿焕发的男子，最终惨遭刺杀。过沙丘作者弗兰克赫伯特就认为他是美国史上最危险的总统，为什么？一个如此充满魅力的领袖掌握了 3 亿人的命运，手一挥就能移山填海，于是就去越南打仗，结果如何？相信不需要我明说。 反之对弗兰克赫伯特来说，水门事件的始作俑者，差点被弹劾的尼克松总统反而是美国史上最有价值的总统，原因很简单，因为尼克森的种种丑闻教会了人们不要相信政府，而且还是亲自下海示范。 无可避免的，人们没过多久就会忘记这样的教训，再度寻求依靠，再度寻求能够验证「我的想法都是对的」的领袖。 人们之所以忠于帝国，是因为太空无边无际， 若没有凝聚的象征，他们会感到孤独。 对孤独的人来说，黄帝是坚实明确的存在。 他们朝他奔过去，说： 「看阿！ 他在那里，他使我们凝聚在一起！」 不幸的是，纵观历史，当领袖崇拜演变成狂热的信仰，他就不再是以正义或进步来带领人民，俨然成为暴君，这里是指盲目的追随某种信念。 弗兰克提过：「人们时常将决定权交给任何能够把自己围绕在社会的神话之中的人。」 在权力以及魅力的结合之下，一不小心就会造就出半神半人的存在，支持者不再是支持者，而是狂热的圣徒，无论口中高喊的是「摩阿迪巴」，或是「让 XX 再度伟大」，亦或是「复兴伟大 XXX」甚至是「发大财」，都是同样的道理，与此跟随者就成为了拼凑成一个点子的碎片，而不是自我思考的个体。 当法律和职责在信仰的作用下结为一体时， 你永远无法拥有我完全的自我意识， 无法完全体会到个人的存在。 这样的领袖即使自认能撇除私利或是恶意，都容易引发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燎原之火。在《沙丘》中，保罗在预像中看见了成千上万的尸体，弗瑞曼人以他的名号发动圣战，烧夷宇宙的这把火，远远超出他的掌控。 就在前方不远处， 狂热的弗瑞曼人以他的名义， 在宇宙中杀出一条 属于他们的荣耀之路。 亚崔迪的绿黑旗将成为恐惧的象征， 疯狂的战士高呼之口号冲入战场：「摩阿迪巴！」 《沙丘》所描述的是，梦想更多时候看似美丽的一碗毒药。 希望会蒙蔽观察力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富有文化又独立的战斗民族弗瑞曼人，最终成为保罗的狂热圣战士，连原本收留保罗的领导者史帝加也是如此。 霎那间，保罗看到史帝加如何从一个弗瑞曼的领袖变成天外之音的信徒， 变成一个对他满怀敬意，只懂得服从的应声虫…… 「我亲眼看到一个朋友变成了信徒」保罗心想 将人们带上歧途的最好方式，就是给他们一个梦想。从此就成了为了梦想的奴隶，不惜一切成就这个梦想，甚至毫不思考的自愿将主导权交给宣称能达成这个梦想的领袖。 正如另外一部受《沙丘》启发的科幻作品《星球大战》所说： 「自由就是这样死的，在如雷的掌声之中消逝。」 而保罗的救世主预言，可不是弗瑞曼人唯一被操弄的梦想。 第四章：沙丘之水 在《沙丘》中有一幕是一个人为椰枣树浇灌。一棵树就要五个成人所需的水，二十棵树就等于一百条生命，为何还要持续种树呢？这全都是为了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实现的梦想：看到厄拉科斯有一天成为一个水会从天上落下的极乐园。 电影中没有深刻描述到这一点，但是在小说中帝国指派的生态学家列特凯恩斯在保罗来之前就被弗瑞曼人视为精神领袖，因为他的父亲帕多特在多年前被帝国派来当地时，就给了弗瑞曼人一个梦想：告诉他们总有一天能够把这个沙漠变成绿意盎然的乐园，就这样让有着千年传统的部族开始执行他的计划。 「需要多少时间？」 弗瑞曼问 「奥，这个嘛，大概 350 年。」 现在活着的人， 谁也没办法看到那天到来， 即使他们的八世子孙也无法在有生之年看到。 但那一天终究是会来的。 凯恩斯父子确实带着好意，但是他带来的梦想毕竟还是殖民者的梦想，不过借由沙漠世界以及这样的梦想，弗兰克赫尔伯特也传达了另外一个在 50 年前可说是超现前时代的复杂主题：环境担忧。 我们或许下意识都会认为沙丘是在直接呼应中东以及石油的种种政治与环境冲突。不过这个故事其实是启发自一个在”湿“不过的地方。 弗兰克赫伯特在写《沙丘》之前，在美国西北方华盛顿州待了好一段时间，更结交了来自 Quileute 保留区的原住民好友，这个保留区，位处于全美实质意义上最潮湿的地方 La Push，不过 La Push 在经历多年森林砍伐之下几乎成为了半个沙漠，这个悲哀的真实故事就是启发赫伯特写下《沙丘》的元素之一，人类拥有大幅改造环境的力量，却鲜少用这个力量保护环境。 在小说中列特被放逐沙漠，临死前幻听到父亲的声音这样说：「生态学的最大作用就是理解后果。」然而在资本主义的无限扩张之下，所谓的后果就只是用来事后诸葛，惺惺作态罢了。 电影与书籍打从一开始就不断强调香料是沙丘宇宙中最珍贵的产物，「谁掌握了香料，谁就掌握了宇宙的生杀大权。」一小把香料就能买下一栋房子，没有香料，宇航公会的领航员无法规划安全路线，快速宇宙旅行不再可行。而故事中的各个势力撒下大笔金子，牺牲大批人力，也都只是为了抢夺香料。 在电影中保罗跟杰西卡到了生态观察站之后，才得知原本确实是有绿化厄拉科斯的计划，但是在香料被发现之后，这个计划就完全取消了，因为香料需要沙虫才能产出，而沙虫最害怕的就是水，这也是在讽刺现实世界中第三世界国家资源被强国剥夺的情况，为什么要以「打击恐怖分子」的名义在中东巩固石油权，或是「以消除核弹」的理由四处征战，或是持续砍伐销毁亚马逊树林，数百年来持续划分非洲用血汗产出资源，让那边的小孩全天采棉花，却从没穿过 T 恤，采摘可可豆却从没吃过巧克力。 灭霸说的是对的：「宇宙是有限的，资源也是有限的」,当某一批人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剩下的人也只能苟延残喘。 在有限的空间内， 一超出临界点， 数量的增加， 便意味着自由的减少。 在行星生态系统的有限空间中， 人类也是如此， 正如密封瓶中的气体分子。 人类的问题并非一个系统内可以存活多少人， 而是这些存活者的以何种方式生存。 对于环境，该问的问题不是「还剩多少」，而是「如何共存」，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从最为匮乏的人身上找到，对于真正住在厄拉科斯上的人最有价值的资源不是香料，而是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 在沙丘之中，水就是权力以及财富的象征，富人在室内建筑温室来展现财富。平民自在大宅门口乞讨有钱人洗脚毛巾所拧下的水，尤其是弗瑞曼人作为最懂得搜集水源的人，制作蒸馏服、捕风器等等，却丝毫不将这些水视为理所当然，毫不图利，只求生存。毕竟对于弗瑞曼人来说，水可说是圣物，水就是生命本身。他们用吐口水来表达敬意，面对死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存他体内的水分，甚至流泪也被视为无可取代的礼物。 「他把水送给了死者」…… 「我摸到他的脸颊了」 有人小声说 「我摸到了这份礼物」 他们不想就从这星球上榨出最多的资源，却反而比势力庞大的各大家族都不担心水源短缺，正是公爵所谓的「沙漠力量」。在这严酷的环境之下，他们早已战胜了人类真正的大敌：贪婪。 第五章：文明 VS 大自然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为什么凯恩斯带来的「绿化厄拉科斯」这个梦想其实不如表面上美好。 作者曾在一次访谈时举例，美国和德国曾在 60 年代合作要「改造」北非，在某些地区挖井，建立水源灌溉系统，让原本的沙漠变成能够畜牧的草原，完成了这件善事之后，他们挥一挥衣袖离开。 这地区因为新出现的绿意，人口快速增长，人人津津乐道，然而这几年之后，那个地方的季节降雨骤减，环境瞬间失衡，造成每一天至少 2000 人口死亡。在人类对决自然的永恒之战里，强硬的手法几乎永远都是通向失败之路，即使这条路不是引领向死亡，还是会造成意料之外的损失。 在小说续集中，保罗的后代确实成功改造了厄拉科斯，却让弗瑞曼的文化大幅流失，让当地居民处于安逸的生活中，毫无警觉心。 当这个星球第一次降雨， 当天空出现了白云， 当八个弗瑞曼人在过去干涸的河床上 被洪水吞没以后， 他们为什么还要节约用水？ 溺水事件发生以前， 沙丘星的语言里 没有「逆死」这个词汇。 但是这里 已经不再是沙丘星了…… 在保罗的儿子雷托二世成为神帝，统治的时期，弗瑞曼文化甚至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这仪式上作秀的「示范区弗瑞曼人」，原文是「Museum Fremen」 没有错。曾经统治这个星球的骄傲文化，成为了博物馆文物。 水曾经是厄拉科斯的精魄， 现在却成为了毒药， 水带来瘟疫， 只有沙漠是是干净的， 当然这不是在争论到底是文化还是生活品质比较重要，重点在于人类文明往往无视后果，肆意改变、剥削大自然环境，皇帝、哈肯能、宇航公会，贝尼·杰瑟里特、甚至亚崔迪家族，都只是把厄拉科斯 i 视为另外一个可以征服、驯服的蛮荒之地，沙虫与沙暴都是一个可以解决的问题，而人开辟新大陆就好似是我们「天命不可违」的旨意，只有文明之光才能照亮黑暗的蛮荒大地。 因为人们最害怕的莫过于未知，只要存在些许的不确定性，就如梗在喉。 不过越多的控制似乎只能带来越多混乱，弗瑞曼人能够活下来，还创造出难以理解的技术，甚至还能骑沙虫，就是因为他们不将沙虫视为能够不断利用的资源，而是一个轮回的活体，弗瑞曼人成为了厄拉科斯的一部分，就如厄拉科斯化作他们的一部分，沙虫并不是怪物，而是自然环境之中的共存元素，香料并不是财宝，而是让他们拓展意识，延续文化的大地馈赠。 在电影中保罗搭乘扑翼机逃离哈肯能军队时，只有在他放下操作杆，投入沙尘暴怀抱之后才得以逃出生天，他活下来不是因为精妙的计算或是高超的技术，而是放下控制的渴望。 柳枝顺着风摆动， 才能枝繁茂盛， 直到成长成密林， 形成一堵墙挡下狂风， 这就是柳树的使命。 有着多次特写的可爱沙漠小老鼠，更是强化这个主旨，一个看似脆弱的小生命竟然能在这炼狱一般的环境下生存，也就象征着弗兰克赫伯特对自然的理想态度：共生共存。 更广义的来说，任何时候将自己视为高过其他事物一等都有可能导致无法预期的差错，人类试图掌握大自然，就如试图掌握命运一般枉然。 第六章：命运的玩笑 电影中众多的梦境以及预知画面，不是为了刻意让人困惑，而是显现时间的不确定性，以及试图控制命运的徒劳。在保罗塔上厄拉科斯，顺应弗瑞曼神话的那一瞬间就引燃了圣战的战火，那「可怕的使命」就如阴影笼罩他，越是用力挣脱就越深陷漩涡之中。 爱因斯坦说过：「对我们这样的物理学家来说，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区别只是一种固有的幻觉。」 预知未来只是在更高的维度上看到了将会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未来。而只有一种方式能改变未来的固定走向，就是对于预测了预测者预测到未来之后的结果，将会是一个递归死循环，也就是真正能改变未来的是预知未来的保罗自己。 或许你们最好奇的就是保罗到底有没有引发圣战？其实小说第二集的一开头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前方高能剧透警报！ 在第一集最后，保罗成功推翻了皇帝坐上王位，而续集《沙丘救世主》就直接跳到保罗成为皇帝的 12 年后开始说起，其中保罗与成为了他旗下大将军的史帝加对话，保罗看似心血来潮的要史帝加研究历史上杀人无数的暴君： 成吉思汗 400 万死亡，希特勒 600 万，猜猜保罗的圣战屠杀了多少人？无论你现在心中的数字是多少，都还远远不及真正的数字。 「保守估计 我已经杀死了六百一十亿人 血洗九十颗行星， 使五百颗星球元气大伤。 我消灭了 40 种中教， 他们可以追溯到……」 「无信仰者，他们全都是无信仰者！」 「不」保罗说道：「他们是教徒」 「陛下在开玩笑，圣战给了成千上万颗星球带来光明」 「带来了黑暗」保罗说「一百代后，人类才能从魔地的圣战中复原，我很难想象有谁能够超越我」 他喉咙中爆出了一阵狂笑 不过问题并不在于保罗会不会发动圣战，而是他为什么无法避免圣战，一切又回到刚才关于领袖的主题。保罗带着所有英雄的特质，却无法阻止他身边的一切分崩离析。 不管什么事， 只要一沾上他的边， 就会带来死亡与悲哀。 它简直像一场可能传遍宇宙的瘟疫。 从我们开始关注在乎保罗的英雄旅程之后，这故事却又重重的打了读者的脸，其他的英雄旅程都是讲述主角如何放下自己想要的事物，看清自己需要的，最终找到自己真正的人性。 在《沙丘》中保罗的英雄旅程却恰恰被刻意塑造的「毫无意义」，逐渐失去人性，犯下所有他曾极力避免的罪行，转变成为一个虚有其表的神。这当然跟我们熟知的任何超级英雄故事曲线都背道而驰。 究竟为什么《沙丘》要这样做？关键就在于赫伯特对另外一个传统观念的批判：也就是一般大众对于英雄故事的仰赖。 第七章：英雄故事的谎言 弗瑞曼人一直生活在极为匮乏的环境之中，再加上护使团的宗教操弄，使得他们只能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一位救世主出现，解放众生。虽然说弗瑞曼人早就学会如何与险恶的沙丘生态共处，但是忽略自己拥有，渴求自己所没有的事物，无论在哪个宇宙都是人类的根本天性，这并不是一个遥远的警示预言，现实之中随时随地都会有新的救世主出现。 尤其在我们这个资讯发达的时代，充满魅力的领袖更容易被塑造，英雄更容易崛起，而超级英雄电影不断向我们宣导人性最好的一面，提供希望以及振奋人心的故事。 与此同时现实之中的英雄以及领袖却更像这些电影之中的反派，我们相信我们崇拜我们寻求依靠而变得盲目，这些领袖就如沙漠中的水源，也许能够给予我们短战的喘息，但是更有可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据说在沙漠里拥有大量的水，或许人放松警惕而大意，最后因而丧命。」 《沙丘》所阐述的是，任何足以被称为「英雄」的人，终究都会逐渐成为他誓言要摧毁的事物。 人们跟随这些号称的「英雄」，不是因为他们实际上的行为举止，而是希望他能够带来美好时光，或是期盼他能够带领我们走上辉煌之路。 讽刺的是有多少人相信自由意志，却不相信自己能够形成使这样的自由意志，轻易的就把决定权给交了出去，如此畏惧失败，等着那些所谓「更够格」的人替自己发声。 选择带来羞耻、不确定性和后悔。 每条道路都凶险无比，人们总是选择错误的。 第八章：未来&昔日 人类最大的矛盾就是希望能够预知一切，排除未知的恐惧，却又害怕自己的命运，也许早就被决定好了。保罗的预知能力是个诅咒，他能够看到前方的危险却无力出手阻止。 未来是宽广的，会出现各式各样的结局。 但在向未来前进的过程中，时间却成为了一扇窄门，只允许一个结局。 如果连保罗如此能力强大的人都无法抵御命运的洪流，那凡人又有什么希望？难道我们都只是时间守护者剧本之中的一个角色吗？ 但就如雷托公爵完全看穿哈肯能和黄帝的陷阱，却任然家破人亡，就如保罗提前看到了圣战，却任然无法阻止 600 亿生命的消陨，越是自认为对于还没有发生的危机有完全的掌握，越是容易踩入其中。 窥视未来无异于盗取圣火上的可怕火苗， 预知力极度危险， 会吸引灵魂冒险投入，迷失其中。 人们也有可能从无形的、危险的地方 带回某种有形的东西。 电影中透过保罗的预知完美传达了这一点，保罗看到弗瑞曼人杰米斯在他的幻象中出现，以为会是个带领他进入部族的盟友，于是掉以轻心，殊不知实际上的杰米斯对他们充满了狐疑，甚至发动决斗，最终被保罗杀死。 保罗就因为自己的预知能力给予的安全感，而自以为能够大摇大摆走进弗瑞曼领地，从没杀过人的他却被迫夺去一个生命，也因此损失了自己的一大块人性。 那些跌的最重的跤，往往来自全然的把握。 又如赫伯特所说： 「你想要达成完全的预知吗？那你只想要今天拒绝明天，你是终极的保守主义者，你试图在永恒变化的宇宙中阻止行动。」 人性最伟大的特质就是我们愿意疯狂的在不可能之中寻求可能，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忘了接受自己的限制，自以为能够主宰一切，以为所谓的掌握命运就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忽略宇宙最恒久不变的定律：意外很差错。 毫无偏差通向通向终点的路， 必定使行路主毫无所得。 要证明这里有一座大山，只需向上稍稍攀爬即可。 站在山顶的人，是看不见山的。 终究沙丘又一次颠覆了表面上的理解，它似乎是一个反对信仰的故事，而实质上在宇宙中唯一的希望就是信仰，不是对于领袖以及英雄的信仰，而是对于个人自身的信仰事实，这种从表面上就能看出的客观存在，是认知的最底层定义，但是信仰这种相信看不到，甚至不可能是物的态度，才是认知的最高阶形态。 保罗和雷托二世因为掌握了所有事实，所以丧失一切信仰，成为把手永远放在盒子里承受痛苦的怪物，不过这反而给了一个教训，没有人能够掌握永恒，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犯错误，诚然才能够真正凸显自由意志的可贵，我们该寻求的不是一个客观的最佳解，而是相信自己能够掌握每一个瞬间。 毕竟生命的神秘并不是要解决的问题，而是必须经历的现实。 阅读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