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日月之心,精品影评强迫控+多元宇宙漫游者 阅读原文 《教父》(The Godfather,1972)是世界电影史上毋庸置疑的殿堂级经典影片,可是当我们回首再看这部近五十年前的作品时,任何人都难以想象它诞生之初所经历的重重障碍与困难,彼时没有任何人会想到这部影片能够经受住半个世纪严酷时间的考验,成为日后影迷们眼中电影圣经般的存在。 先稍许聊聊一些看似跑题的题外话,简单介绍一下《教父》这部影片诞生的背景,通过对影片创作背景的了解,会让大家从另一个角度对影片中的故事拥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和体会;同时也希望那些还未看过这部影片的朋友们能够通过这些并不涉及剧透的有趣背景信息对这部传奇电影产生兴趣。 倘若对影片创作背景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直接跳过这一部分的内容。 在《教父》正式开拍之前,它所拥有的是无数难以想象的不利条件: 一位并不想写这个故事的编剧——马里奥·普佐(Mario Puzo)。普佐在《黑暗竞技场》(The Dark Arena,1955)与《幸运的朝圣者》(The Fortunate Pilgrim,1964)两部小说的销量接连失利后,收入微薄,却欠下了 2 万美元赌债。为了还钱,也为了获取资金以供完成自己真正想写的小说,他采用能够吸引大众眼球的商业化构想,初步写出了一个当时仅有 60 余页的名为《黑手党》(Mafia)的梗概故事,并于 1967 年加入了派拉蒙影业的资助写作计划,以区区 1.25 万美元故事改编期权的首付价格将小说的电影改编权卖给了派拉蒙影业,如果这部小说最终确定改编成电影,他还能再拿到 8 万美元的正式改编权收益。谁曾想,这部当时普佐为了还债与赚钱写成的商业小说,一经出版就取得了巨大轰动,随后这部作品在《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榜上共停留了长达 67 周之久。到了 1970 年,这部作品已经卖出了超过 700 万本。这部成就辉煌的小说作品就是后来的《教父》原著。 在《教父》小说获得成功后,普佐曾在多个场合强调过他写《教父》只是为了挣足够的钱去写他自己真正想写的小说,他并不喜欢这个故事,他把书扔在地上,宣称这本书他都不想再读第二遍。 一个并不想拍摄这个故事的制片厂——派拉蒙影业(Paramount)。1968 年,派拉蒙影业制作了由当时的天王巨星柯克·道格拉斯(Kirk Douglas)主演的巨额投资黑帮电影《天伦劫》(The Brotherhood,1969),可是电影公映后却遭遇了票房惨败。之后的两年里,尽管《教父》小说的销量一路高歌猛进,可是同为黑帮题材的《天伦劫》惨淡票房留下的阴影,却让派拉蒙高层对制作《教父》电影的项目一直犹豫不决,因此电影企划始终被派拉蒙束之高阁。然而随着小说持续热卖创造的辉煌佳绩,越来越多的电影制片厂开始对这部小说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为了防止虎视眈眈的其他制片厂开出高价让普佐宁可违约也要转移电影改编权的风险,派拉蒙被迫宣布会将这部小说改编制作成影片,因而最终没有错失这个成就经典和获得丰厚收益的天赐良机。 一部没有导演想执导的影片——就连当时初出茅庐的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最初也拒绝接拍。《教父》一共曾邀请了十二位导演进行执导,十二位导演都曾拒绝了本片的邀约,其中只有科波拉最终回心转意,然而他最后同意接拍的原因同样单纯而直接:为了钱。在接拍《教父》前,以拍色情片入行的科波拉仅执导过寥寥几部影片,尽管初露头角,却也有了一些小成就,1966 年他导演及编剧的影片《如今你已长大》(You're a Big Boy Now,1966)让他获得了第一个国际大奖的提名:第 20 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提名;1970 年由他主编剧的影片《巴顿将军》(Patton,1970)帮助他获得了第 43 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剧本奖。 1967 年,在接拍华纳兄弟公司的影片《菲尼安的彩虹》(Finian's Rainbow,1968)时,科波拉在片场认识了同样作为片场学徒的该片制片助理乔治·卢卡斯(George Lucas),抱持着同样渴望在制片厂体系外打出一片天地的两人随即一拍即合,成为了为关系很好的朋友。一年多后的 1969 年,科波拉正式为梦想发力,他卖掉了自己的房子,还从华纳兄弟公司获得了一笔贷款,并搬往旧金山,成立了一家独立电影公司——美国西洋镜(Ameirican Zoetrope),随即便邀请乔治·卢卡斯加入。两人抱持着共同想要创造出艺术性、个性化的乌托邦电影而努力。 可是美国西洋镜公司的第一个项目就让两人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卢卡斯编剧和导演的未来主义科幻影片《500 年后》(THX 1138,1971)遭遇滑铁卢,电影无论是口碑还是票房均以失败告终,出师不利的情况下又恰好遭遇华纳兄弟公司进行了一轮重大重组,公司新任领导人不但对《500 年后》全无好感,并且对西洋镜公司后续的电影企划项目也毫无兴趣,于是华纳兄弟公司开始根据双方签订的合同向科波拉索要当初作为投资贷款提供给西洋镜公司的 60 万美元。科波拉陷入了无钱可还的绝境。 此时恰好遭遇派拉蒙影业为《教父》的拍摄遴选导演,派拉蒙最初找到了执导过《布利特》(Bullitt,1968)、《约翰与玛丽》(John and Mary,1969)两部知名影片的导演彼得·叶茨(Peter Yates)和执导过《朱门巧妇》(Cat on a Hot Tin Roof,1958)、《职业大贼》(The Professionals,1966)、《冷血》(In Cold Blood,1967)等诸多成功电影的导演理查德·布鲁克斯(Richard Brooks),两人均以不想将黑手党行为浪漫化为由拒绝了邀请;随后又邀请了执导过《雌雄大盗》(Bonnie and Clyde,1967)与《小巨人》(Little Big Man,1970)的著名导演阿瑟·佩恩(Arthur Penn),可是佩恩当时正因这两部影片取得的巨大成功而如日中天,手头项目太多,无暇他顾;电影公司还找过彼时刚刚凭借《焦点新闻》(Z,1969)取得佳绩的科斯塔 - 加夫拉斯(Costa-Gavras),不过这位法国导演以《教父》的故事太过美国化而予以了婉拒。 在经历了 11 位导演的邀请失败后,彼时的派拉蒙制片主管鲍勃·埃文斯(Bob Evans)与负责影片创意的制片部副总裁彼得·巴特(Peter Bart)彻底束手无策了。两人在之后的讨论中得出一个结论,之所以此前派拉蒙拍摄的一系列有组织犯罪类型的电影均没有获得成功,是因为这些影片的导演都是完全不了解黑帮文化的犹太人,或许只有了解黑帮文化和相关社会氛围的意大利人才是最适合担当这部影片导演的人选,毕竟黑手党就诞生于意大利西西里。于是两人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了寻找意大利裔导演这个稀缺品种的人选上来。这个时候,已经略有名气的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进入了两人的视野。 科波拉在初次试读完《教父》全书后,并不喜欢这个故事,他觉得这本书写得低陋无比,因此拒绝了邀约。然而面对华纳兄弟公司步步紧跟的逼债,他的父亲卡迈恩·科波拉(Carmine Coppola)诚挚建议他接受这部影片的邀请,赚来的钱不仅能够偿还部分债务,还能资助他去拍他真正想拍的艺术电影;与此同时,他的商业伙伴乔治·卢卡斯也恳求他接拍这部影片,以解决西洋镜公司的燃眉之急,他建议科波拉可以尝试在小说中寻找一些他喜欢的亮点。听从了两人的建议后,科波拉去图书馆对黑手党进行了研究,遂逐渐迷上了这些将黑道生活当作生意去经营的黑手党家族,并最终同意了接拍这部影片。 一群无名小卒出演的电影——整部影片除了名扬四海的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彼时的全片中几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知名的演员。在选择由谁出演教父时,科波拉和选角导演弗雷德·鲁斯(Fred Roos)一致认为如果要饰演教父这样一个毋庸置疑能展现其权力、手腕、领导力的角色,并且能够让观众所信服,那么这个演员必须本身就得让人感觉很了不起,同时还要符合角色 50 岁左右的年龄,毫无疑问他还必须拥有具备能够完全驾驭这个角色的非凡演技。当时符合这个苛刻条件的演员唯有劳伦斯·奥利弗(Laurence oliver)和马龙·白兰度。尽管劳伦斯·奥利弗的年龄更加适合这个角色,而且他的长相也与知名的黑手党首领维托·杰诺韦塞(Vito Genovese)有几分相似,但遗憾的是,劳伦斯那段时间身体抱恙,无法工作。因此当时 47 岁的马龙·白兰度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可是派拉蒙对选择马龙·白兰度饰演教父却表达了强烈的反对。由于前些年白兰度参与的一系列电影制作均以失败告终,他于 1960 年实验性自导自演的派拉蒙影片《独眼龙》(One-Eyed Jacks,1961)虽然票房不错,可是最终制作成本却超出预算一倍多,令电影公司几乎无利可图;在 1962 年的影片《叛舰喋血记》(Mutiny on the Bounty,1962)的拍摄过程中,由于性格与习惯做派的原因,白兰度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对拍摄过程进行了诸多干涉,因此使得这部影片的制作费用不断攀升;《教父》立项前白兰度主演的最后一部影片《奎马达政变》(Queimada,1969)遭遇了彻底的票房惨败。因此,尽管白兰度名气虽大,但派拉蒙高层普遍将他视为票房毒药;同时,他的片酬太高;派拉蒙对他在片场一贯肆意妄为的作风也心存顾虑,所以强烈反对由他来饰演教父。 可是原著作者普佐和导演科波拉都意属白兰度,普佐甚至亲自给白兰度寄出了一本《教父》的小说,并写了一封亲笔信给他,希望他能来饰演这个角色,但最初白兰度对此并不感兴趣,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一名黑帮首领,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能演好意大利人,因为他既对意大利人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在电影中美化黑手党。可是白兰度的助理艾丽斯·马尔沙克(Alice Marchak)却在读过小说后觉得十分精彩,她试图劝说白兰度重新审视这本原著的亮点。在同样读过小说之后,白兰度的确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尽管白兰度对影片企划产生了兴趣,可是派拉蒙高层的看法却丝毫没有改变,他们表示,只要选择白兰度主演,派拉蒙就拒绝出资。然而固执的科波拉则无比坚持要让白兰度来出演,并为此进行了不懈的努力,最终派拉蒙高层提出了三个绝不可能得到白兰度同意的苛刻要求,必须得到满足后才同意白兰度主演。没想到科波拉毫不犹豫的立刻同意了下来,科波拉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科波拉利用对应的技巧手段和卓绝的努力最终协调好了白兰度与派拉蒙之间的前两个要求,但对于第三个要求——“白兰度想饰演这个角色必须参加试镜”,这样的要求对于白兰度这个级别的巨星来说简直前所未闻。最终科波拉以想要试拍两场戏以便让白兰度感受一下饰演意大利人感觉的说法,带着摄像师和几名助理,亲自前往了白兰度位于洛杉矶穆赫兰道的家中,并成功让白兰度演绎了一系列教父身份的试镜镜头。整个拍摄过程中科波拉都十分紧张,并不是因为自己面对的是天王巨星,而是科波拉实在太想让白兰度来诠释这个角色了,他听说白兰度不喜欢太吵闹,因此整个伪装成场景试拍的试镜过程他都希望不出任何意外的顺利完成。 完成试镜后,科波拉第一时间把试镜的样片直接寄给了派拉蒙影业所属的海湾与西部工业集团(Gulf+Western)的创始人及董事会主席查理·G·布卢多恩(Charles G.Bluhdorn)。原本受到派拉蒙影业高层影响而对白兰度心存排斥的布卢多恩在看过样片后,情不自禁赞叹道:“演得太精彩了!”随即这位集团大老板亲自拍板由马龙·白兰度出演影片男主角。教父一角的归属最终尘埃落定。 与之有着类似情况的是,派拉蒙高层和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围绕由谁出演迈克尔·柯里昂这个角色同样进行了火药味十足的激烈争论。派拉蒙高层希望找较为知名的演员来饰演这个角色,可是众多知名演员的试镜都被科波拉一一否决;派拉蒙制片主管鲍勃·埃文斯则十分中意刚刚在派拉蒙票房大卖的影片《爱情故事》(Love Story,1970)中贡献了上佳表演的瑞恩·奥尼尔(Ryan O'Neal),而海湾与西部工业集团的最高领导查理·G·布卢多恩则直接点名要求起用演员查尔斯·布朗森(Charles Bronson),可是就连这两个人选也被科波拉断然拒绝。 十数名当时的知名男演员都入不了科波拉的法眼,是因为他早已将迈克尔这个角色归属于当年还籍籍无名的 31 岁舞台剧演员阿尔·帕西诺,当时帕西诺总共只出演过两部影片,且仅在《致命的暴力循环》(N.Y.P.D. 1967)中演绎过相对重要的角色。在阅读《教父》的小说时,每当有关迈克尔的故事情节出现,科波拉的心中全是阿尔·帕西诺的身影。他认为帕西诺具备原著小说中迈克尔所拥有的那种冰冷感,如果这个角色由帕西诺出演将会散发出一种无以名状且与生俱来的寒意,并且帕西诺的脸庞恰好也有着老派西西里人的特别气质。 然而派拉蒙高层对帕西诺的选择却强烈质疑,他们认为帕西诺长得太过于凸显意大利气质了,反而丧失了小说中那种原本令人遐想的魅力,因此在影片中不可能上相,同时帕西诺 1 米 7 的身高太矮也是派拉蒙高层诟病他的主要原因之一。当时派拉蒙的高层私下里普遍称呼帕西诺为‘矮脚虾’,派拉蒙制片主管鲍勃·埃文斯甚至直接叫他“侏儒帕西诺”。 科波拉想尽了一切方法让帕西诺拿到这个角色,可是派拉蒙高层的态度却始终如此坚决,以至于听到风声的帕西诺试镜时的表现糟糕透顶,数次说错台词。帕西诺已经知道派拉蒙高层不愿给他演出机会,因此试镜时无法投入感情,同时他也十分不情愿去饰演一个他注定无法获得的角色。尽管如此,科波拉依然在以各种形式为帕西诺奋力。 制片人阿尔伯特·S·拉迪(Albert S.Ruddy)被科波拉的执着所打动,他找到大老板布卢多恩,劝说他对此让步;同样受到科波拉奋力争取才获得教父一角的马龙·白兰度也开始替科波拉和帕西诺说情。其实,当时所有人都已经为这个角色的归属之争感到了心力憔悴。最终,在 1971 年 3 月 3 日,影片的其他所有角色都已敲定演员人选之后,为了不耽误开拍计划,派拉蒙才最终妥协,不情愿地和帕西诺进行了签约。但尽管如此,即使在《教父》已经开拍之后,解雇帕西诺的声音依旧不时传出,正是这种上至派拉蒙高层,下至剧组都对帕西诺的极大不友好,才让帕西诺深受影响,进而让他演绎出了电影最初场景中迈克尔对自己家庭的态度展现出的纠结与不确定感。直至电影开拍四天后,迈克尔刺杀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那场戏中帕西诺的精湛表现才彻底打动派拉蒙高层,至此解雇帕西诺的谣言才逐渐平息。 一个电影尚未开拍就强烈抵制该片的族群——美国意大利裔族群抗议影片所描绘的意式黑帮文化将会把所有在美意大利裔污名化。为了阻止《教父》的电影企划,总部设在纽约的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Italian-American Civil Rights League)在制片方选定导演前,就和其他很多意大利相关组织、协会展开了联合运动,共同抵制这部影片。 1970 年 6 月 29 日,在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的安排下,意大利裔美国人在纽约科隆广场的“意裔美国人团结日集会”上展开了大规模的激烈抗议。迫于意裔美国人的强烈反应,时任美国司法部总检察长的约翰·米歇尔(John Mitchell)下令司法部的正式文件中将不再允许使用指代黑手党的词语“Mafia”和“Cosa Nostra”。这种情况下,当时的纽约州州长尼尔森·洛克菲勒(Nelson Rockefeller)对本州签发的文件也做出了相同的规定,之后更多州效仿了这一规定。至此之后,报纸、电影和电视中提到黑手党时,通常使用替代性术语,如“组织”(The Organization)或“地下组织”(Underworld)。1970 年 7 月,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在麦迪逊公园广场举行的抗议集会上顺利募集到了 60 万美元来阻止《教父》的开拍,同时号召更多人行动起来。 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的领导人是老约瑟夫·哥伦布(Joseph Colombo Sr.),他实际是纽约市五大黑手党家族哥伦布家族的首领,他代表联盟威胁派拉蒙将会遭遇工会的麻烦,以及将联合更多组织及人员对派拉蒙的其他影片进行抵制,给派拉蒙造成实质上的经济损失;另一方面,他带领联盟全力向政府施压,要求政府在各项政策上对《教父》的电影企划进行阻挠。这种背景下,派拉蒙高层人物以查理·G·布卢多恩、鲍勃·埃文斯为代表的多人都收到了无数组织——诸如“至尊至圣纽约意大利之子共济会”组织等等的抗议信。之后派拉蒙又先后收到了近百封来自参议员、众议员、纽约州议员的抗议信。随后,联盟的抗议行为愈发激进,派拉蒙的母公司——位于纽约的海湾与西部工业集团总部大楼还收到了炸弹威胁;《教父》制片人阿尔伯特·S·拉迪的座驾车窗被霰弹枪打得粉碎。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指责《教父》电影描绘的意式黑帮文化将会给他们带来污名化的意裔美国人们,竟然用如此强硬的黑帮做派与手段来阻止派拉蒙拍摄一部具有黑帮刻板印象的电影,就仿佛这部尚未开拍的电影果真言中了他们的文化一般。 联盟的一系列举措的确给派拉蒙造成了不少麻烦。比如长岛的哈赛特社区(Manhasset Community)本来已经选作柯里昂庄园的取景地,但受到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的影响,镇区势力最终成功阻止了这一提议:他们拒绝了建造庄园围墙的请求,还提出了很多不可能得到满足的荒谬要求,阻止电影拍摄的目的昭然若揭。由于对庄园的改建此前就已开始,不仅前期的建设不得不废止,临时更换拍摄地又额外多花费了超过 10 万美元。 感受到切实压力的派拉蒙决定让这一切适可而止。于是派出了制片人阿尔伯特·S·拉迪在纽约的西五十四街的斯卡拉饭店跟抗议联盟代表进行了面谈。制片人拉迪是一位好脾气且精通谈判技巧的斡旋高手,他向联盟代表——老约瑟夫的儿子安东尼·哥伦布(Anthony Colombo)详细解释这部影片的创作者并没有丝毫想要污名化意裔美国人的企图,并将完整的电影剧本提供给了数名联盟代表。尽管谈判过程并不完全顺利,但拉迪温和的脾气和善意的态度给联盟成员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最终,拉迪做出了两项让步:电影中不会出现诸如“Mafia”和“Cosa Nostra”之类的字眼;电影的首映收益将作为公益捐款定向捐赠给跟联盟关系最好的慈善基金。不久后,拉迪又接受了联盟邀约,与老哥伦布一起在纽约喜来登酒店与 1000 余名联盟代表进行了会面,拉迪再次重申了这部影片只描绘了某个特定的个别家庭,并无任何污蔑全体意大利族裔的内容;他还邀请一些联盟代表直接去电影拍摄现场参观和参加首映式,甚至还建议他们做群众演员亲自监督电影内容。1971 年 3 月 19 日,拉迪在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总部举行了新闻发布会,与联盟达成和解。 然而戏剧化的是,三个多月后的 1971 年 6 月 28 日,《教父》的所有拍摄工作临近收尾时,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的首领老约瑟夫·哥伦布在另一场联盟组织的意裔美国人的抗议集会中,遭到其他帮派分子的枪击,头部和身体被击中数枪,虽然并未身亡,但此后成为植物人,直至逝世都再未苏醒。老约瑟夫·哥伦布的经历,令人惊叹地与《教父》主角维托·柯里昂的遭遇极其相似,只是现实中老约瑟夫的结局更加悲剧化。 老约瑟夫遭到枪击后,拉迪就与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断绝了来往,最终联盟成员并没有被邀请参加电影首映式,当初承诺捐献给联盟相关慈善机构的首映收益也并没有兑现。尽管联盟此后威胁要采取诉讼手段逼迫派拉蒙兑现承诺,可是最后依然无果而终。 一个影片拍摄过程中五次差点遭到解雇的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在执意让马龙·白兰度饰演教父时,派拉蒙高层看到第一批工作样片时,科波拉坚持要去西西里拍摄外景时,拍摄预算一再超支时,影片拍摄完毕进入剪辑阶段时,都只差一步就差点遭到解雇。经历了关于白兰度和帕西诺惨烈的选角风波后,自始至终都有着自己一套处世原则的科波拉尽管偏执好斗,但因选角与派拉蒙高层间的争吵也让他感到精疲力尽。虽然最终科波拉成功争取到了这两个角色的演员人选,但至此开始,制片厂也对他愈发提防。之后,派拉蒙高层从影片开拍伊始起就密切监督着科波拉的一举一动,而这也在随后的工作中造成了各方均感受到极大压力的持续紧张局面。 由于科波拉和派拉蒙高层较劲的行为,使得《教父》的拍摄过程进展得十分艰难,尽管整部影片的雏形早已印刻在了科波拉的脑海里,可是实际的拍摄计划却远远赶不上进度表,剧组每天都要花费掉 4 万美元。这一切使得剧组的许多成员并不十分配合科波拉的工作,很多人都认为科波拉不自量力。科波拉本人在某次厕所隔间上厕所时也偶然间亲耳听到剧组成员抱怨他的工作:“他们上哪找的这小子?你这辈子见过这么烂的导演吗?”另一方面,与科波拉同样固执且具有自己独特看法的摄影师戈登·威利斯(Gordon Willis),和科波拉在视觉风格的理念上存在分歧,因此两人关系极为紧张,经常因为分歧冲着对方大吼大叫,摄制期间戈登就曾公开称科波拉“没干过一件对的事情”。 当第一批拍摄当晚制作出的用于评估拍摄流程的工作样片送达派拉蒙时,观看样片的派拉蒙高层一个个毫无感觉。虽然科波拉和戈登精心设计了间或出现的明暗场景,但由于早期的样片过暗,派拉蒙高管们很难看清究竟拍了些什么,这件事再次激化了科波拉本就与制片厂间的紧张关系。派拉蒙高层对影片的质量和进度表示担忧,他们将剧本寄给了执导过《欲望号街车》(A Streetcar Named Desire,1951)、《伊甸园之东》(East of Eden,1955)、《登龙一梦》(A Face in the Crowd,1957)、《美国,美国》(America, America,1963)等诸多经典影片的大导演伊利亚·卡赞(Elia Kazan),然而此时卡赞已经 62 岁,派拉蒙高层中有人认为卡赞年龄过大了,因此这个计划最终受挫。几近遭到解雇的科波拉再次逃过一劫。 接着,派拉蒙特意指派了副总裁杰克·巴拉德(Jack Ballard)紧盯影片预算,科波拉被巴拉德的预算控制折磨得痛不欲生,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电影的进展困难,更看清了科波拉位子的岌岌可危。就在此时,原本由科波拉招来的剪辑师阿拉姆·阿瓦基安(Aram Avakian)和助理导演史蒂夫·凯斯滕(Steve Kasten)却在密谋取代导演和制片人的职位,阿瓦基安在派拉蒙高层主管们面前对拍摄出的样片吹毛求疵,剧组中甚至开始流传拍摄素材遭到破坏的说法。这个时期,科波拉与派拉蒙之间的相互猜忌和反感一触即发,科波拉也变得异常敏感。凭借经验,科波拉知道派拉蒙不会在一周的周中途解雇他,因为制片厂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通常只在周末才会找新导演来接手一部制作中的影片。利用这个空档,科波拉先下手为强,他在周中就解雇了阿瓦基安、凯斯滕等一大批剧组成员,然后迅速重拍了派拉蒙高层不让他拍第二次的迈克尔与索洛佐谈判那场戏。这一招使得制片厂无法再替换另一个导演再次重拍,因为同一重要场景的全部戏份连续拍摄三次,拍摄成本会高得难以想象,如此一来更换导演也就没有了必要。其实派拉蒙方面也对解雇科波拉心存犹豫,他们担心解雇《教父》导演的消息传出后引发的公关风波会对影片的口碑不利;另一方面,当初科波拉坚持让马龙·白兰度来饰演教父,在科波拉遭遇危机时,白兰度也投桃报李,表示如果科波拉被解雇,自己也将辞演。这些因素又一次地让科波拉的职位危机化险为夷。 取景地选择上,科波拉期望在纽约拍摄,但因为工会的规定,在纽约取景将非常昂贵。制片人拉迪提供了数个备选拍摄地,但都被科波拉否决。科波拉认为他想呈现出的电影氛围是极度纽约式的,加之《教父》又是一部讲述 1945 年前后故事的年代戏,因此其他任何地方都很难具有纽约所拥有的那种独特神韵。可是这样一来影片的拍摄成本将会成倍增加,不过随着当时《教父》小说的持续热卖,派拉蒙对这部电影的重视也越来越高,因此他们追加了投资,满足了科波拉的要求。但没想到,在后来的拍摄过程中,科波拉得寸进尺再次坚持要去意大利西西里岛实景拍摄,这将再次让制作成本飙升,因此派拉蒙高层坚决反对,再次动了解雇科波拉的念头。不过由于此时的拍摄进程已经过半,再更换导演将很可能导致影片风格割裂,加之原著作者及影片编剧马里奥·普佐也阐述了去西西里岛拍摄的好处,以此来替科波拉解围 ,派拉蒙高层再次进行了妥协并追加了预算。科波拉的导演身份再次从悬崖边缘被拉了回来。 一次又一次的解雇危机,直至影片的拍摄彻底结束都仍未完结。1971 年 8 月,科波拉回到旧金山的家中对影片进行了第一轮初剪,由于他清楚派拉蒙不打算发行时长不符合观影习惯的史诗巨片,同时他还被制片主管鲍勃·埃文斯警告假如影片长于 135 分钟,派拉蒙将会剥夺他的剪辑权,由公司在洛杉矶的部门进行重剪。为了不让自己对影片的控制权被削弱,他尽最大努力将初剪版影片压缩到了 140 分钟。可是埃文斯看过这个版本后勃然大怒,因为支撑影片结构的情节都被剪掉了,一部本应该成为史诗的电影,最后关头却被剪成这样实在是糟透了,他再次有了解雇科波拉的想法。可是最终,埃文斯放宽了要求,只因为没人比拍摄出这些胶片的人更了解这部电影。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于是他打电话警告科波拉:“你拍摄了一部巨作,却把它缩成了一个预告片。现在,你得还我一部真正的电影。”于是在和科波拉一番争执与讨论后,电影胶片还是被带回了洛杉矶,并由埃文斯亲自监督剪辑,增加了 35 分钟的内容,从而最终造就了这部伟大的影片。 在《教父》取得空前成功后,多数派拉蒙高层对他们当初的严苛行为感到遗憾,但也有部分高层人士认为科波拉固然居功至伟,可是也正因为管理这个企划的公司高层人员进行了适度监管与把控,才让电影的拍摄制作达成了一种微妙而有效的平衡,最终那些对抗与博弈融合成了促使这部影片成为经典的成功元素。比如时任派拉蒙影业总裁的斯坦利·贾菲(Stanley Jaffe)后来就曾这样总结道:“派拉蒙在这部电影的制作过程中做过的最正确的行动就是雇佣了科波拉……埃文斯对电影制作过程的监管可谓事必躬亲,而弗朗西斯的己见和个性又非常强悍,真的有很多时候双方都剑拔弩张,但最终这些转化成了让电影变得更好的因素。” 斯坦利·贾菲的话并非虚言,埃文斯为了 175 分钟的更长版本向派拉蒙总部据理力争,也成功推迟了电影原计划在圣诞节公映的时间,为更好的重剪争取了额外时间,同样功不可没。另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两年后拥有了完全控制权的科波拉拍出了同样经典的《教父 2》(The Godfather: Part Ⅱ,1974),足以证明科波拉在《教父》中所展露的才华绝非昙花一现。也许正如《教父》的制片人阿尔伯特·S·拉迪所言:“弗朗西斯就是为了拍摄这部影片而生的。” 下面,让我们来正式看看这个伟大的故事中都有着哪些让人眼前一亮或令人深思的细节。 《教父》的电影版虽是根据普佐的小说完成的改编之作,原著作者普佐和导演科波拉却也都是电影的编剧,电影剧本的初稿就出自普佐之手,随后科波拉在对小说进行了深入分析和拆解后,于初稿剧本的基础上写出了一个详细的大纲交给了普佐。之后两人不断交换剧本,各自在对方的剧本版本基础上进行编辑与修改,随即形成了剧本的第二稿。此后,在电影开拍前,科波拉又与普佐进行了详细的探讨,两人再次修订了剧本,最终在 1971 年 3 月 29 日完成了长达 158 页的剧本最终稿。 由于整部电影的故事取材自普佐的原著小说,普佐本人又亲自深度参与了电影剧本的完整创作,电影也高度忠实于原作,因此原著小说对于品鉴这部影片具有极高的参照理解、线索补全及信息拓展的价值。故而为了更好地剖析和解读电影中的诸多伏笔与细节,我将结合马里奥·普佐的原著小说与影片进行同步解析和探讨。 一、当教父维托·柯里昂为教子约翰尼·方坦不远万里从加利福利亚来到纽约参加康妮的婚礼而感到高兴时,汤姆·黑根的一句嘟囔暗示了约翰尼一定是带着解决麻烦的需求前来的。而事实上,约翰尼此行的目的确实参加婚礼为虚,有求教父为实。 当约翰尼·方坦在无数婚礼现场女宾客的环绕下走入柯里昂庄园时,教父在房间内看到了教子的到来,因而显得十分开心。可是汤姆·黑根却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两年没来了,他可能又惹上麻烦了。” 汤姆不愧为柯里昂家族的新任军师,思维缜密,观察细致。大明星约翰尼·方坦的确遭遇了事业的重大危机,一年间他的事业急转直下,因而他实际上是带着向教父求救的目的才前来参加康妮的婚礼。 约翰尼原本是歌喉优美的情歌王子,随着事业发展,他在电影圈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可是由于放纵无度的生活,导致他的嗓子被毁,每次仅唱一首歌后,他的嗓子就会撕心裂肺地疼痛,之后的一周内都无法再次演唱,他在康妮婚礼上唱的那首助兴歌曲也是在众人推举的盛情难却之下拼尽全力的勉强为之;电影事业方面,由于他玩弄和拐跑了电影公司大老板杰克·沃尔茨精心栽培的潜力女演员,因此遭到了在电影圈有着雄厚根基和广泛资源的沃尔茨的全力打压。歌唱事业和电影事业同时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约翰尼·方坦的事业陷入了绝境,曾经簇拥在他身边的各类朋友伙伴纷纷离他而去,离婚后娶的第二任妻子也时常出轨让他蒙羞。他在痛苦中倍感孤独,只能终日借酒消愁,将自己麻痹在酒精之中。 凌晨四点,他喝得天旋地转,幻想等趾高气扬的老婆一回家就干掉她。但前提是她愿意回家才行。这会儿打电话给前妻问候孩子实在太晚,事业急转直下的人打电话给朋友似乎也不太妥当。有段时间他们凌晨四点接到电话会高兴得受宠若惊,但如今只可能觉得厌倦。想起当年走上坡路那会儿,约翰尼·方坦的烦心事还迷住过美国几位最耀眼的女星呢,他不禁自嘲地对自己笑了笑。 绝望之中,约翰尼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拯救他,就是那个正在纽约替女儿举办婚礼的教父维托·柯里昂。于是,约翰尼毫不犹豫地前往了机场,飞往纽约,将他的求救包装在对康妮婚礼的祝福之中,时隔两年后再次来到了柯里昂庄园,见到了他的教父。 约翰尼坐在地上,脸埋在手里。屈辱得想吐的绝望淹没了他。但没过多久,帮他在好莱坞丛林活下来的草根韧性使他拿起电话,叫车送他去机场。有个人能救他。他要回纽约。回去找那个有权力、有智慧、让他信任的人。他的教父,柯里昂。 二、在约翰尼·方坦向教父求助后,教父询问他“你会花时间陪家人吗?”,约翰尼回答“当然会了”,实际上他对教父撒了谎。他不仅没有陪伴家人,疏离了自己的前妻和女儿,甚至还时常对自己的第二任妻子暴力相向。 教父呵斥约翰尼遭遇挫折时哭得像个女人后,恰好被召唤回的桑尼走进了房间,早已知道桑尼和其他女人有染的教父假借向约翰尼提出问题,实际是对身后的桑尼训诫、暗示与提醒“你会花时间陪伴家人吗?”,他的言外之意正是警告桑尼,不顾家人和其他女人乱来,不是一个真正男人的所为。 然而听到教父问话的约翰尼立刻对这个问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实际上,这是约翰尼对教父说出的一个谎言。自从因婚外情和前妻金妮离婚之后,他就渐渐疏离了前妻和女儿;另一方面,由于约翰尼巨星的地位和风流成性的个性,他在家外对女人几乎来者不拒,不久后就遭到了同样是知名演员的第二任妻子玛格特·艾什顿的强烈报复。玛格特数次出轨,让约翰尼感到痛苦又蒙羞,随着事业的坠落,约翰尼经常在醉酒后对出轨的妻子动粗。事实上,在约翰尼飞往纽约的前一晚,他刚痛揍了妻子一顿。对此玛格特早已习惯,也根本不在乎,报复的快感让被揍的她反而感到十分痛快。妻子如此的态度让约翰尼更加绝望。 也正是教父关于陪伴家人的这句名言,此后一定程度上让约翰尼下定决心离婚,并逐渐重新回归到曾被他深深伤害的前妻和女儿的家庭之中。 她低估了他的醉酒程度。他跳过鸡尾酒桌,抓住她的喉咙。但是,一凑近这张有魔力的脸,这双紫罗兰色的可爱眼睛,怒火凭空消散,他又变得无所适从。她犯了错误,看见他收起拳头,露出嘲讽的笑容。她喊道:“别打脸,约翰尼,还要拍戏呢。” 她哈哈大笑。他一拳打在她肚子上,她跌倒在地。他摔在她身上,她拼命喘息,他能闻到她芬芳的呼吸。拳头落在她的胳膊和光滑的棕褐色大腿肌肤上。他痛揍她,像是回到多年前纽约的地狱厨房,他还是个逞凶斗狠的少年,正在殴打流鼻涕的小孩。他能让对方吃苦头,但不会因为掉了牙齿或者打断鼻梁而破相。 三、在康妮婚礼的现场,桑尼的妻子珊德拉·柯里昂正在和女伴们比划着桑尼巨大的生殖器。她的背后,桑尼正拉着康妮的伴娘露西·曼奇尼去往庄园隐秘的角落里偷情。当回头的珊德拉无意中看到这一幕时,她的心中并未感到委屈,反而替那个被桑尼拉走的姑娘感到一阵痛心。 桑尼巨大的生殖器让他的妻子珊德拉一度苦不堪言。对珊德拉而言,曾经和桑尼上床就如上刑场一般令人恐惧。 他体格健壮如公牛,大家都知道上帝赋予他得天独厚的本钱,他的妻子把自己当成烈士,对婚床的恐惧不亚于当年异教徒害怕拷问台。有传闻说他年轻时常逛名声不好的窑子,连最老练、无畏的老妓女,敬畏地检查过他偌大的家伙后,也要了双倍的价钱。 后来珊德拉逐渐适应了桑尼的尺寸,于是经常在自己的朋友和女伴面前拿这件事来说笑。康妮的婚礼上,珊德拉再次和朋友们比划着桑尼令人讶异的尺寸,逗得女伴们纷纷哄堂大笑。 这时珊德拉恰好回过头去,看到伴娘露西·曼奇尼跟着桑尼的脚步走进了庄园的大宅之中。珊德拉知道桑尼一定是带着露西偷腥去了。可是珊德拉一点也不生气,结婚这些年她早已知晓柯里昂家族的真面目,也知道桑尼在家族中的地位,对于他这个地位的人来说,总免不了在外面沾花惹草和逢场作戏,她从结婚起就有了这个觉悟,也早已见怪不怪。她只是替被桑尼带走的那个姑娘感到一阵痛心罢了,她深知被桑尼刺穿时的那种锥心的痛苦。 珊德拉和其他妇人用婚床的恐怖故事挑逗康妮。“我的天,”珊德拉咯咯笑道,“第一眼瞅见桑尼那根铁棒,想到他要把那玩意儿捅进我身体里,我吓得直喊救命。过了第一年,我那里面软得就像通心粉煮了一个钟头。每次听说他睡了别的姑娘,我就去教堂点根蜡烛。” 她们哈哈大笑,只有露西觉得两腿之间阵阵发紧。 四、婚礼现场外街道上出现的 FBI 探员想通过抄下车牌号码的方式来调查哪些人与黑手党家族之间存在着牵连。 柯里昂家族的黑手党身份,让康妮婚礼现场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些 FBI 的联邦探员。他们通过抄下柯里昂庄园外停放汽车的车牌号码,以此来调查哪些人和柯里昂家族存在牵连,尤其想要以此查探出有哪些政治人物与黑手党存在着联系。但是 FBI 并不知道,老谋深算的教父早已通知了所有最亲近的友人不要开自己的车辆出席婚礼,因此 FBI 的此举注定徒劳无功。 他回到台阶上,对父亲说:“联邦调查局的在抄车牌号码,没礼貌的混蛋。” 唐·柯里昂知道他们是谁。他最亲近的朋友早已得到提醒,别乘自己的轿车出席婚礼。尽管他并不赞同儿子傻愣愣地展示怒火,但儿子发发脾气也有好处,让不速之客们误以为他们的“意外”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另一方面,那些位高权重的政治人物当然清楚 FBI 的各种手段,因此更加不会以身犯险,冒着身份曝光的危险前来参加婚礼。他们都以赠送贺礼的方式来向教父表示祝贺。 教父的小心谨慎和政治人物的心细如发,使得他们之间的联系永远也不会被外人知晓。 “参议员打过电话。”黑根说,“道歉说他没法亲自登门贺喜,不过你也能理解。指的大概是马路对面抄车牌的两个调查局探员。不过他通过特别信使送了礼物。” 五、卢卡·布拉齐的身份,以及教父不太愿意在婚礼时接见他的原因。 婚礼现场,身材粗壮、长相凶恶的卢卡·布拉齐坐在教父宅邸的门外,并未想到自己会被邀请出席婚礼的他反复练习着要对教父道出的贺词。 看着见到教父时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卢卡·布拉齐的憨厚形象,多数观众却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可怕。事实上,卢卡·布拉齐是柯里昂家族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头号杀手,他是美国东海岸黑手党中最恐怖的角色之一,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杀人以及处理掉各种证据。由于向来单枪匹马行事,因此他在法律面前就如透明人一般无影遁形。康妮结婚的十五年前,柯里昂家族曾遭遇过著名的橄榄油战争,教父维托·柯里昂遭遇刺杀,身中两枪,好在有惊无险,中枪部位并非身体的要害位置。之后,卢克·布拉齐为替教父报仇,同时也代表着柯里昂家族对敌人的反击,他独自一人干掉了对方六名首脑,凭借一己之力就终结了这场血战。 卢卡·布拉齐是东部地区黑社会最可怕的角色之一,据说头号天赋就是能单枪匹马执行杀人任务,不需要帮凶协助,所以法律不可能发现他的罪行并给他定罪。 ......... “差不多十五年前,有几个人想夺走我父亲的进口油生意。他们刺杀他,险些成功。卢克·布拉齐杀上门去,风传他在两周内干掉了六个人,终结了著名的橄榄油战争。”他笑得仿佛在说笑话。 ......... 地狱魔鬼见了卢卡·布拉齐也要害怕,他身材矮壮,骨架粗大,出现在哪儿,哪儿就警笛长鸣。他那张脸永远一副凶相。 尽管卢卡·布拉齐凶残成性,可是他对教父却是忠心不二,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他不仅是柯里昂家族的头号执法人,也是维持柯里昂家族霸权的重要支柱之一,即使家族中的所有人背叛,卢卡·布拉齐也是绝不可能背叛教父的那个人。 布拉齐的残暴名声令人生畏,但对唐·柯里昂的忠诚也众所周知。有几根栋梁支撑起唐的权力大厦,他就是其中之一。他这种角色可不常见。 卢卡·布拉齐不怕警察,不怕社会,不怕上帝,不怕地狱,不怕也不爱身边的同伴。但是,他选择了心甘情愿地敬畏和爱戴唐·柯里昂。 不过,尽管十分清楚卢卡对自己的忠心耿耿,但他毕竟沾满鲜血的名声在外,不宜露面,因此就连卢卡本人都没想到会被教父邀请参加如此盛大的公开婚礼,这让他的心中倍感意外又十分感激。 可是,即使知道卢卡的绝对忠诚,但他天生的嗜血与天性中的杀气依然会让教父感到一丝紧张,教父对待卢卡一向小心翼翼。此外,在女儿的大喜之日接见这样一位充满煞气之人,也让教父感到了一丝犹豫。 可是教父终究是一个为大局着想的人,他不愿让任何一个愿意对自己表达善意和友情的人失望,因此最终还是接见了卢卡,接受了他对自己女儿婚姻的祝福。 门徐徐关上,唐·柯里昂轻轻地长出一口气。全世界只有布拉齐能让他紧张。着家伙就像自然界的力量,实在不是能驯服的对象。对待他必须像处理炸药那样谨慎。唐耸耸肩。就算是炸药,也有办法引爆而不造成伤害。 六、迈克尔之所以特意带着凯·亚当斯参加姐姐康妮的婚礼,就是希望在婚礼上潜移默化地让凯了解到他父亲与家族的真实面貌。 迈克尔·柯里昂穿着军官制服带着女友凯·亚当斯参加姐姐康妮的婚礼,这是迈克尔特意将自己和家族区分开来的一种方式。 迈克尔不愿意涉足家族的生意,他刻意回避父亲对他未来的安排,规避卷入家族的纷争,他想要的是另一种生活,一种能够把握自己人生、不同于帮派斗争的生活。因此在二战中他违抗了父亲的安排,选择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参加了太平洋战役,为国作战。并因表现英勇和立下战功而晋升为上尉。随后由于负伤,在迈克尔不知情的情况下,教父通过背后活动,安排了他的提前退伍。可是退伍回到家中的迈克尔仍不愿回归家族,他随后没有与任何家人打招呼,便独自去了大学,开始了求学生涯,再次选择离开家中,成为家族中唯一主动脱离家族事业的“平民”。 二战爆发后,迈克尔·柯里昂志愿加入海军陆战队,违抗了父亲的明确命令。 唐·柯里昂不愿意也没兴趣让小儿子因为效忠一个与他无关的政权而送命。他已经贿赂好医生,私下里作了各种安排,花费大量金钱做足预防措施。可是,迈克尔已年满二十一岁,谁也扭转不了他的个人意愿。他参军,跨过太平洋作战,晋升上尉,赢得奖章。1944 年,《生活》杂志刊登了他的照片和赫赫战功。朋友把杂志拿给唐·柯里昂看,唐轻蔑地嘟哝了几句,说:“他为陌生人创造了那些奇迹。” 1945 年,正在养伤的迈克尔·柯里昂提前退伍,他压根不知道是父亲安排了他的退役。他在家里住了几个星期,没和任何人商量,突然去了新罕布什尔州汉诺佛的达特茅斯学院,就此离开父亲的住所。 婚礼上,迈克尔向凯讲述了当年自己的父亲带着卢卡·布拉齐帮助尚未成名的约翰尼·方坦摆脱乐队合约束缚的事迹。当他说到卢卡拿着枪逼着乐队领班解除与约翰尼的合同时,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其实,这一次迈克尔带着凯来参加婚礼,就是想让这个个性正直、善良的女孩了解一些自己的背景,以及他的父亲和家族的真实面目,从而希望凯迟早有一天知道真相时依然能够接纳这个真正的自己。 花园里,卢卡·布拉齐紫胀狂暴的脸色吓住了凯·亚当斯。她向迈克尔打听他。迈克尔之所以带凯参加婚礼,就是想让她慢慢了解他父亲的真面目,免得到时候大吃一惊。不过到目前,她似乎只把唐看作不怎么守规矩的生意人。迈克尔决定兜着圈子告诉她部分实情。 ......... “你想吓唬我对不对?”凯说,“不想和我结婚就直说嘛。”她笑着用胳膊肘戳他的侧肋,“非常聪明。” 迈克尔报以微笑,说:“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而已。” 七、汤姆·黑根是黑手党长久历史中第一个非西西里人的军师,而这个打破了传统的特殊身份,也将在未来给他和整个家族带来一系列麻烦,这也是索洛佐最终敢于刺杀教父的间接原因之一。 迈克尔在向凯介绍汤姆·黑根时,告诉凯,汤姆是一名优秀的律师,如今已经担任柯里昂家族的军师,负责在各种家族事务中出谋划策。 “唐”(Don)是每个黑手党家族首领的尊称,在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中都有着贵族和地位尊崇者的泛意,“唐”在口语中相当于“阁下”的称谓。而“军师”,即顾问,是家族的二号人物,每个黑手党家族唐的左右手,负责安排唐的一切事务,知晓唐和家族的一切秘密,是唐绝对信任的人,也只有他的倒戈能够搞垮唐。唐与军师几乎等同于共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历史上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军师背叛过唐。 汤姆·黑根继真科·阿班丹多后成为柯里昂家族的新任军师,可见教父维托·柯里昂对他的信任。 顾问,顾名思义,是唐的参谋,是唐的右手,是他的第二个大脑。他还是唐最亲密的伙伴和朋友。出门开重要会议,他给唐开车;谈判的时候,他为唐准备饮料、咖啡、三明治和新雪茄。他知道唐知道的所有事情,了解权力的全部结构。全世界只有他能搞垮唐,但从没有顾问背叛过唐,在美国站稳脚跟的任何一个西西里家族里都没有过,因为那么做没有前途。每个顾问都知道,只要保持忠诚就能发财,就能获得权势和尊敬。要是遭遇不幸,老婆和孩子会受到保护,和他活着或自由时没有两样。但前提是他必须忠诚。 碰到某些情况,顾问必须以更加公开的方式代替唐露面,但又不能牵连首脑。 然而,汤姆并非西西里人,他是黑手党家族历史上第一个非西西里人的军师,柯里昂家族打破了黑手党间一贯默认遵从的传统。西西里人有着一项上千年的传统,这种传统文化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中自然遵循的一部分,那就是“缄默法则”,即拒绝作证,绝对的保持沉默。正因为被选作军师的西西里人绝不可能出卖自己的唐,因此军师成为了唐的绝对安全屏障。因为每个黑手党家族的唐都只会下令给自己的军师,再由军师再下令给负责不同区域的首脑,区域首脑下令给更下层的小头目,小头目再安排具体执行任务的打手。因此,唐的命令传达至真正行使犯罪行为的手下之间有着三四个缓冲层,而军师作为西西里人所天然遵守的缄默法则,则保证了他宁可自己背负所有罪名也绝对不会指控唐,故而即使缓冲层的每个人都做出了背叛,追溯真正下达命令的人到军师一层也即告终止,绝不可能更进一步牵扯到唐的身上,这也是军师身份的另一项重要属性。 唐打破了长久以来的传统。顾问一直都是正统的西西里人,黑根由唐的家族抚养长大也无法改变这个传统。问题的关键是血统。只有西西里出生的人才天生认同缄默规则——拒绝作证,保证沉默的规则,才能获得信任,坐上顾问这个重要位置。在下达命令的家族首领唐·柯里昂和执行命令的人之间还有三层组织,说是缓冲也行。这样的话,底下无论出什么事情都没法追查到上面。除非顾问叛变。 可是由于汤姆·黑根并非西西里人,不具备天生遵守缄默法则的血统和传统文化条件,因此当维托·柯里昂选择汤姆·黑根担任家族的新军师时,其他所有黑手党家族都感到震惊。在他们眼中,选择这样一个人担任家族的军师,是维托·柯里昂置整个家族的命运于不顾,极大地增加了家族和他本人的风险性,几乎所有黑手家族都一定程度把教父的这个选择视为柯里昂家族开始衰退的一个象征。 由于汤姆·黑根是德裔爱尔兰人,所以在汤姆担任军师后,其他家族就开始轻蔑地称呼柯里昂家族为“爱尔兰帮”,开始贬低和轻视柯里昂家族的地位。 他开始担任代理顾问之后,其他有权势的西西里家族轻蔑地称柯里昂家族是“爱尔兰帮”。这让黑根觉得很好笑,同时也提醒他,他不可能接替唐,担任家族生意的领袖。但他很知足。 在索洛佐绑架汤姆期间,索洛佐就曾直言不讳地告诉汤姆,正因为柯里昂家族任命非意大利西西里人的他为新任军师,因此其他家族都逐渐不再像从前那么信任教父维托·柯里昂,所以索洛佐才认定柯里昂家族在走下坡路,一定程度上致使了他敢于对教父出手。某种程度上而言,柯里昂家族选择汤姆继任军师,间接导致了教父遇刺事件的发生。 而汤姆的特殊身份,也将在未来给他本人、教父和整个柯里昂家族带来一系列麻烦。 索洛佐接着劝说:“唐在走下坡路。换了是以前,我绝对不可能碰他。另外几大家族不信任他,因为他任命你当顾问,而你连意大利人都不是,更别说西西里人了。要是全面开战,柯里昂家族会被碾碎,大家都是输家,包括我在内。” 八、电影公司老板杰克·沃尔茨的爱马喀士穆名字的暗喻,以及沃尔茨为何见到爱马死后会选择向柯里昂家族妥协。 对约翰尼·方坦心怀恨意的电影公司大老板杰克·沃尔茨得知汤姆·黑根来自柯里昂家族后,邀请他来自己的豪宅做客,并带他参观了自己的爱马喀士穆,一匹价值六十万美元的天价赛马。可是令人唏嘘的是,在沃尔茨彻底拒绝教父的请求后,柯里昂家族派人残忍地砍下了喀士穆的头,扔在了沃尔茨的睡床上。在沃尔茨从睡梦中苏醒后,看着满身的鲜血和失去生命气息的马头,吓得肝胆俱裂,惨叫声响彻宅邸。 “砍头威胁”的确源自西西里黑手党的传统,这是西西里当地黑帮著名的警告手段,关于这一点电影拍摄得非常写实。《教父》的原著作者马里奥·佐普在 1996 年接受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的主持人特里·格罗斯(Terry Gross)采访时曾这样说过: “马头威胁确实源自西西里的民间传统,只在西西里会出现,当你没有上交保护费时,黑手党会把你爱犬的头钉在你家门上,作为首次警告。暗示的便是他们的信条:你破财便可消灾。” 除此之外,杰克·沃尔茨这匹爱马的名字“喀士穆”也有着特别的暗喻和象征意味。1885 年,英国驻苏丹首都喀士穆的查尔斯·戈登(Charles Gordon)将军想将埃及武装赶出自己的辖区内,最终却惨遭反叛组织的斩首。苏丹叛军首领迈赫迪·穆罕默德·艾哈迈德(Mahdi Mohammed Ahmed)的士兵之后将戈登的头颅挂在长矛上,宣示胜利。爱马“喀士穆”的名字,其实就已暗示了它的最终命运,以及它的主人杰克·沃尔茨终将妥协的结局。 在见到喀士穆头颅的那一刻,杰克·沃尔茨不仅吓得魂不附体,并且他在那一瞬间的感受其实就已经宣告了他向柯里昂家族低头的结果。 柯里昂家族没有任何警告和威胁,就冷酷且不留任何余地的直接杀掉了一匹价值六十万美元的天价赛马,甚至不考虑也不畏惧任何可能由此产生的后果与报复手段。这种气魄和能力,不仅说明对方拥有非凡的实力,并且象征了对方无所不用其极定要达成目的的执着和魄力。杰克·沃尔茨也非等闲之辈,他认识美国总统,和联邦调查局局长也是朋友,柯里昂家族也知晓这些,然而他们依然毫无顾忌的出手。柯里昂家族是一条躲在暗处手眼通天的毒蛇,且不说沃尔茨认识的那些大人物是否真的愿意为他出面相助,更可能的情况是沃尔茨还没能等到他们的帮助,就已经被柯里昂家族的眼线看穿了他的算盘,随时都能直接取走他的性命。 沃尔茨固然极度愤怒,也万分痛恨,可是他的理性告诉自己,他如今所建立起的一切辉煌如此来之不易,何必为了与一个不按常理出牌、无法无天且杀人如麻的黑手党家族逞凶斗狠而毁了自己辛苦累积所拥有的一切呢,这场赌局的风险太过巨大,不值得他为一时之气而冒险。 最终,杰克·沃尔茨选择了低调处理这件事,硬吞下了这份屈辱,向柯里昂家族低头,同意了约翰尼·方坦主演那部原本他死也不会同意他参演的电影。 他深感震惊。什么样的人能随便毁灭一头价值六十万美元的动物?没有一句警告,不装腔作势,不按理出牌,不留任何余地。这种冷酷无情,这种对一切价值的全然藐视,意味着这个人只认他自己的法律,甚至把自己视为上帝。这个人还有足够的权势和狡诈来支持他的意愿,马厩的安保力量在他眼中犹如儿戏。到了这个时候,沃尔茨已经得知有人给马下了强效麻醉剂,用斧头不慌不忙砍下硕大的三角形头颅。夜班警卫说没听到任何动静。要沃尔茨说,这不太可能。他们有可能是被逼着这么说的,也有可能被收买了,收买他们的人愿意要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 沃尔茨绝不愚蠢,只是极度自大,错误地以为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比唐·柯里昂更有权力。他仅仅是需要看到与之相反的证据而已。他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尽管他很有钱,尽管他和美国总统有关系,尽管声称和联邦调查局局长有私交,可是一个躲在暗处的意大利橄榄油进口商就能要了他的命。真的可以杀了他!就因为他不肯给约翰尼·方坦一个他想要的角色。谁有权这么做事?要是大家都这么做事,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啊。太疯狂了。你有钱、有公司、有发号施令的权柄,却不能为所欲为。这种人必须碾碎,这种事决不允许。 沃尔茨请医生给他一剂药效温和的镇静剂,帮助他冷静头脑,理智思考。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叫柯里昂的家伙居然随随便便就下令毁灭了一匹价值六十万美元的世界名马。六十万美元啊!只是个开始而已。沃尔茨打个寒战。他回想他已经建立起的好生活。他很有钱,勾勾手指、承诺一份合约就搞得到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因为心血来潮就拿所有这些冒险?那是发疯。他也许能揪出柯里昂,但杀一匹赛马能得到什么刑罚?他狂笑起来,医生和仆人神情紧张地望着他。另一个想法涌上心头。有人如此公然地蔑视他的权力,他将沦为整个加州的笑柄。想到这里,他作了决定。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念头:也许他们不打算杀他,是因为手里还有更狡猾、更可怕的手段。 九、在教父与维吉尔·索洛佐谈判时,桑尼不由自主的一句插嘴,成为了此后索洛佐刺杀教父的导火索。 当教父拒绝维吉尔·索洛佐关于合作毒品生意的提议后,索洛佐告诉教父,塔塔利亚家族将会对柯里昂家族投资的资金安全进行担保,这一点教父可以绝对放心。 利润惊人、包赚不赔的毒品生意原本就让桑尼心动,当听到塔塔利亚家族还能对自己家族的资金进行担保时,相当于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又追加了一道有力的保险,桑尼忍不住插嘴向索洛佐对这一点进行确认。随即桑尼便遭到了教父的眼神呵斥。 最终尽管索洛佐依然遭到了教父的回绝,可是他却看到了另一个机会。正是桑尼的那句插嘴,让索洛佐意识到柯里昂家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家族内部对于是否参与毒品生意的意见并不统一,至少教父的大儿子、柯里昂家族未来的接班人桑尼对毒品生意就显然很有兴趣。倘若反对家族参与毒品生意的教父不存在了,由桑尼接管家族,只要事后能让对方理性地将此事看作一种生意手段,而非私人恩怨,毒品生意的开展就仍然存在着很大的余地。 桑尼的那句插嘴,无意中成为了索洛佐日后刺杀教父的导火索。这也是为什么会谈结束后,教父严厉地教训桑尼,“永远不要跟家族之外的人暴露你想法”的原因,因为这种不小心,不知何时就会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黑根被他的插嘴吓傻了。他看着唐把凶恶而冷酷的视线转向大儿子,而桑尼因为莫名其妙的斥责而手足无措。索洛佐的眼神又是一闪,但这次是出于满足。他发现唐的堡垒有一条裂缝。唐开口了,他驳回了桑尼的话。“年轻人嘛,免不了贪心,而且越来越没规矩,居然打断长辈说话,乱管闲事。唉,我对孩子总是很心软,宠坏了他们。你也看见了。索洛佐先生,我的拒绝是最终决定。请允许我恭祝您生意兴隆。你我在生意上没有冲突。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索洛佐刺杀教父后,绑架了汤姆·黑根,他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汤姆自己刺杀教父的动机,就是因为他看出桑尼对毒品生意很感兴趣,而教父却挡了这门生意的道。索洛佐很清楚桑尼的火爆脾气,因此才希望由理性的汤姆说服桑尼,在教父的死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将这件事视为推动生意的手段,而非个人仇怨,大家共同坐下来一起把这门能够攫取巨额利润的生意做成。 “你老板死了。”索洛佐说。他停下来,惊讶地看见黑根眼里涌出热泪。他继续道:“我们在他办公室外面的马路上伏击了他。我一得到消息就抓了你。你必须帮我和桑尼讲和。” 黑根没有搭腔,他惊讶于自己的悲痛。哀伤的感觉和怕死的恐惧在心头交织。索洛佐又说:“桑尼对我的生意很感兴趣,对吧?你也知道这条路前途无量。毒品是未来。里面的钱太多了。用不了几年,大家都能发财。唐是个上了年纪的‘胡子彼得’,他的时代已经结束,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现在他死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他起死回生。我打算提出新的建议,希望你说服桑尼接受。” 其实就连桑尼本人也知道,正是当日自己的那句插话,让索洛佐看到了柯里昂家族中的分歧,找到了攻克柯里昂家族堡垒的那条裂隙,才导致了父亲遭到刺杀。并且桑尼也很清楚,如果索洛佐的刺杀计划倘若真的成功了,自己为了守住家族的利益和未来,将别无选择,只能与索洛佐进行合作。 万幸的是,命大福大的维托·柯里昂自橄榄油战争身中两枪有惊无险后,这一次身中五枪又再次化险为夷,从死神的手中重返了人间。 迈克尔平静地说:“索洛佐凭什么认为他能和你达成交易?” 桑尼红了脸,一时间答不上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几个月前见过一面,索洛佐提议一起做毒品生意。老头子拒绝了他,但我没管住嘴,我表示愿意接受。这么做真是大错特错,要是说老头子对我有什么教导,那就是绝对不能做这种事情,让别人知道家族内部意见有分歧。于是索洛佐认为只要除掉老头子,我就会跟他合作搞毒品。老头子要是死了,家族的权力至少减半。要守住老头子积攒的家业,我非得拼死一搏才行。毒品是未来的大买卖,我们应该介入。就生意而言,我会跟他联手。当然了,他不可能让我太接近他,免得我一时心痒做掉他。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要是我接受交易,其他几大家族就不会允许我几年后仅仅为了复仇而开战。另外,塔塔利亚家族给他撑腰。” 十、教父在康妮婚礼上帮助的意大利年轻人恩佐,在教父遇刺后于医院治疗的夜晚挺身而出,帮助迈克尔一起化解了二次刺杀危机,报答了教父对他的恩情。 恩佐是一名二战中被带回美国的意大利西西里战俘,由于表现良好而获得了假释,他每天都需要回到距离纽约曼哈顿南部约一公里的总督岛进行报到。假释的日子里,他必须为美国的经济做贡献,因此他在糕点师纳佐里尼的面包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随着在面包店工作时日的增加,恩佐与纳佐里尼的女儿凯瑟琳日久生情。可是随着二战的结束,所有外国战俘都将被遣送回国,恩佐便是其中一员。恩佐不愿离开美国,更不想离开自己的爱人。纳佐里尼原本并不同意恩佐与女儿的恋情,可是最终他被恩佐的真挚所打动,加之他的女儿体态偏胖且其貌不扬,错失恩佐后,恐怕再也找不到相貌如此英俊的丈夫。因此纳佐里尼才带着恩佐在康妮结婚当天向教父求助。 之后,在教父的安排下,恩佐终于拥有了合法的美国身份,如愿以偿地留在了美国,并守住了自己的爱情,教父成为了他最大的恩人。 恩佐换上了带绿字臂章的战俘制服,害怕这一幕会搞得他来不及回总督岛报到。他是成千上万的意大利战俘之一,每天假释出来为美国经济作贡献,他生活在持续的恐惧之中,唯恐假释被撤销。因此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小小喜剧,对他来说却严肃得无以复加。 纳佐里尼恶狠狠地问:“是不是你羞辱了我的家庭?战争已经结束,你知道美国要把你踢回遍地狗屎的西西里农村,所以给我女儿留了个小包裹做纪念?” 恩佐个头很矮,但筋骨强健,他伸手按住心口,虽然几乎泪流满面,但说起话来口齿伶俐:“主人,我向圣母发誓,我绝没有辜负你的善意。我全心全意敬爱你的女儿。我全心全意向她求婚。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他们要是送我回意大利,我就永远也没法回美国了,就永远没法娶凯瑟琳了。” ......... 一个意大利西西里的年轻人,被美国军队俘虏,以战俘身份来到美国,假释出来为美国的战事作贡献!诚实的恩佐和不谙世事的凯瑟琳萌发了纯洁而高尚的感情,但如今战争结束,可怜的小伙子要被遣返意大利,纳佐里尼的女儿肯定会心碎欲绝。只有教父柯里昂能帮助这对苦恼的男女。他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教父遇刺后,在麦克劳斯凯设计调走医院所有警察与柯里昂家族的保镖后,索洛佐准备实施第二次刺杀的当晚,恩佐无意间前往医院探望教父,没想到却意外遭遇了正陷入危机的迈克尔,随后他冒着生命危险,主动留下来帮忙,和迈克尔一起站在医院门口冒充持枪的保镖,进而吓走了索洛佐派来的刺客,化解了刺杀危机,报答了教父的恩情。 婚礼当日教父举手之劳的相助,却冥冥中在日后拯救了自己的生命。 他见到意大利小伙子面露惧色,惹上警察的麻烦意味着遣返或被拒绝入籍,但年轻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用意大利语轻声说:“要是有麻烦,那我愿意留下帮忙。我欠教父的人情。” 迈克尔深受触动。他正要再次劝说年轻人快走,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让他留下呢?医院门口站着两个人,说不定能吓走索洛佐派来执行任务的人马。只站一个人就肯定不行了 十一、桑尼的性情的确火爆,但他并非一味鲁莽与意气用事,他同样有着理性和智慧的一面。桑尼是柯里昂家族的头号战将,是家族遭遇危机和战争时的战术大师,数度让其他敌对家族苦不堪言。 倘若对于影片泛泛而观,多数观众通常会认为桑尼是个单纯脾气暴躁,容易头脑发热、鲁莽行事的人。 但事实上,无论是电影里,还是原著小说中,除了火爆的性格,桑尼其实都是柯里昂家族中对局面有着清醒认识和战术智慧的得力战将,只是影片中表现出的更多是教父遇刺后桑尼的愤怒与仇恨,对他的理性和全局观只是一笔带过,因此被大多数观众所忽略。 其实,桑尼本人对自己的个性有着比旁人更加清醒地认识,他十分清楚自己最大的敌人并非其他家族的对手,而是自己的火爆性情。因此每当遭遇危机状况时,桑尼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尝试控制住自己躁动的脾气。 在教父被索洛佐刺杀后,接听完迈克尔的询问电话,得知弟弟安全后,桑尼的第一反应就是强迫自己坐着不动,避免自己的脾气在这种紧要关头失控,在此后接听索洛佐的电话时,桑尼也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压制内心的愤怒和恨意后,他立刻尝试分析当前的状况,并且很快意识到索洛佐的背后必然有纽约的其他黑手党家族支持才敢采取这么冒险的行动。 桑尼放下听筒,强迫自己坐着不动。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脾气火爆,此刻要是乱发脾气,结果可能是致命的。首先必须找到汤姆·黑根。 ......... 他试着厘清思路,试着想象父亲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反应。他立刻想到肯定是索洛佐发动了袭击,但要是没有更强大的势力撑腰,索洛佐可没胆子清除唐这种地位的家族领袖。 在得知教父依然幸存后,桑尼固然为父亲遭此横祸而愤怒万分,想复仇的心情溢于言表,可是他也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进行了充分的思考。 桑尼认识到索洛佐已经和塔塔利亚家族联手,如果教父死了,柯里昂家族就失去了全部政界的关系和力量,柯里昂家族的一半实力随之崩塌,这种情况下全面开战,对整个家族没有任何好处,他只能被迫接受索洛佐的要求,达成毒品生意的协议。然而,柯里昂家族的运气很好,教父幸存了下来,政界的力量仍旧掌握在家族手中,加之教父此前已经代表家族明确反对和拒绝了毒品生意,因此桑尼只能选择继续维护教父的决定。在教父幸存的基础上,为了挽回家族的利益与颜面,他只能选择开战。 此刻他终于有时间思考,终于意识到情况有多么严重。十年来第一次有人挑战柯里昂家族和家族的权势。毫无疑问,幕后主使是索洛佐,但要是没有纽约五大家族中的至少一家撑腰,他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支持他的无疑是塔塔利亚家族。这意味着要么全面开战,要么按照索洛佐的条件立刻达成协议。桑尼露出狞笑。土佬固然老谋深算,可惜运气不好。老头子还活着,因此只能开战。有卢卡·布拉齐和柯里昂家族的资源,结果可想而知。 在医院夜晚的第二次暗杀事件后,桑尼已经深刻认识到,只要教父仍然在世,索洛佐逼迫桑尼和谈以达成毒品生意协议的计划就不可能实现,同时索洛佐自己也时刻处于遭到报复追杀的危险之中,因此他会不断尝试各种手段继续刺杀教父。最终,桑尼得出了结论,索洛佐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只要解决掉索洛佐,家族的危机,所有一切难题都会随之迎刃而解。 可是此时索洛佐已经买通了警长麦克劳斯凯。有了一个警长为他撑起的保护伞,这种情况下索洛佐就等于刀枪不入,想干掉索洛佐就必须连保护他的麦克劳斯凯一起干掉,然而历史上黑手党还从没有人敢动过警长这个级别的警界人物,一个警长被杀会引起全美警界的震动,政界的力量也将在这场地震中选择明哲保身,纽约警方会进行疯狂报复,所有黑手党家族都将遭到血洗,而引发这一切的柯里昂家族到时将不仅要面对警方的严厉打击,还将成为其他黑手党家族的众矢之的。这种压力和后果,是柯里昂家族无论如何也难以承受的。 因此,尽管桑尼很想出手干掉索洛佐,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可是当汤姆告诉他现实情况后,作为一个坏脾气但不乏智慧和大局意识的人,尽管百般不情愿,但最终他仍然选择听从了汤姆的建议,选择了继续等待,静观其变。 而在原著小说中,桑尼对索洛佐的认识则更加清醒,也因此对此后家族的行动更加谨慎而理性,在客观分析全局后,他告诉其他人,索洛佐是个极其聪明且难以对付的人,他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就证明了这一点,对于索洛佐不能丝毫掉以轻心,当初正是因为轻视了他,才使得家族遭遇了这一系列的挫败,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桑尼断然道:“那不是走运。索洛佐策划了好几周。他们肯定每天跟踪老头子去办公室,观察他的生活习惯,然后买通保利甚至卢卡。他们踩着时间点绑架汤姆。他们做到了所有想做的事情。他们不走运,运气不好,雇佣的纽扣人不够出色,老头子动作又太快。他们要是杀了他,我就必须达成交易,索洛佐势必取胜,暂时取胜。我只能耐心等待,五年十年后才能报仇。你不能说他走运,彼得,那太低估他了。我们最近太过于低估别人。” 在迈克尔干掉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警长后,柯里昂家族和其他家族展开了全面战争,战争中桑尼的战术智慧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他的一系列打击行动让其他家族苦不堪言。然而桑尼缺乏的是教父那样的长远规划和战略意识,全面战争最终致使各方都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僵持状态之中,纯粹的消耗战断送了各方的大量利益和人命,让各个家族都面临无比强大的压力,不堪重负,也难以为继,这也是塔塔利亚家族和巴齐尼家族最终一定要铲除掉桑尼的原因。 桑尼是个出色的战术大师,战果辉煌。可是,此刻需要的却是唐·柯里昂的战略天赋。战争陷入你死我活的游击战,双方断送了大量的利益和性命,结果却得不偿失。 十二、在刺杀教父时,没有顺带着一起干掉弗雷迪,是因为在索洛佐看来,刺杀教父是纯粹的生意手段,是扫除阻挡在生意道路上的一个重要阻碍,而非私人恩怨。因此他没有伤害弗雷迪,不想增加不必要的仇恨,额外增加生意的麻烦和风险。 教父遭到刺杀的关键时刻,弗雷迪立刻从轿车中冲了出来,结果惊慌失措的他由于过于紧张,手中的手枪掉到了地上,随即僵在了原地。然而两个刺客向教父连射数枪后,却没有攻击手无寸铁的弗雷迪,而是立刻转身逃离。 之后索洛佐告诉了汤姆·黑根他没有杀弗雷迪的原因,因为那毫无必要,只会增加额外的仇恨,不利于实现索洛佐的计划。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毒品生意创造条件和契机,而不涉及个人恩怨,因此他放走了弗雷迪,希望以此向柯里昂家族传递信息,自己与柯里昂家族并无任何私仇,袭击教父完全只是因为他的理念已经过时,挡了未来注定会大发横财的毒品生意的道路。 索洛佐平静地说:“卢卡让我操心好了。你只需要操心桑尼和唐的另外两个儿子。听着,你可以告诉他们,弗雷迪本来也会像他老头子那样吃子弹,但我严格命令手下,不准对他开枪。我不希望造成不必要的仇恨。记得告诉他们,弗雷迪还活着都是因为我。” 十三、桑尼确定保利·加图是叛徒的方法。 保利·加图的叛变是刺杀教父得以成功的关键因素。 保利·加图是由教父的得力干将彼得·克莱门扎一手培养和提拔起来的下级头目,然而他不但没有感激克莱门扎的栽培和柯里昂家族给他的机会,反而选择了背叛。 其实保利·加图的叛变早有预兆。康妮的婚礼时,保利就盯着康妮手中装满礼金的丝绒手包心存歹念的妄想,想要抢走里面的所有现金。保利的想法说明他是一个贪婪且敢于打破底线进行冒险的人。 客人里有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油光水滑的雪貂脑袋,也在打量那个丝绒手包。保利·加图盘算着该怎么一把抢走那个胀鼓鼓的钱袋。想一想就让人开心。不过他知道这只是无聊无害的妄想,就像小孩做梦用气枪打倒坦克。 后来,在教父遇刺前保利·加图频繁请病假离职引起了桑尼的怀疑。然而电影里并没有直接展现桑尼确定保利就是叛徒的方法,但在原著小说中却有着更为详尽的描述。 桑尼在电话公司有一名叫作法瑞尔的线人,他通过法瑞尔查到了三个月内所有保利家打进打出的电话,随后发现但凡保利请病假的那几天,他家就会接到教父办公地真科橄榄油公司对面的公用电话亭打进的电话,包括教父遇刺当天也不例外。显然联系保利的人就是一直踩点教父活动规律并最终刺杀教父的杀手,而与他们保持联系的保利·加图毫无疑问背叛了教父和整个柯里昂家族。 桑尼拨打电话,说:“法瑞尔?”对方答道:“对。”桑尼说:“我是桑蒂诺·柯里昂。我想请你帮个忙,马上就要结果。请你帮我查两个电话号码,列出过去三个月内打进打出的所有通话。”他把保利·加图和克莱门扎两人家里的号码给对方,然后说,“非常重要,今晚十二点前给我,你会得到一份额外的圣诞礼物。” ......... “你怎么确定是保利?”迈克尔问。 桑尼说:“电话公司有我们的线人,帮忙查到了保利家和克莱门扎家所有打进打出的电话。老头子办公楼的马路对面有个电话亭,保利本月请病假的三天里,都接到了从这个电话亭打来的电话。今天也是。对方想搞清楚保利是不是失势了,或者被谁顶替了位置。或者什么别的原因。无所谓。”桑尼耸耸肩,“感谢上帝,还好是保利。我们太需要克莱门扎了。” 在教父遇刺后柯里昂家族高层召开的紧急会议上,保利背叛后的做贼心虚再次让他露出了马脚。克莱门扎已经明确向他下令会议期间在门外等待,可是保利却以传递消息为契机私自进入了会议房间,实际上他是想借机探查一下各位首领的态度与反应,从而借此判断自己的背叛行为有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 好在狡猾的桑尼强压着怒火并未显露自己态度,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随便应付了保利几句,让他离开了房间,并未打草惊蛇。转身便恶狠狠地吩咐克莱门扎立刻处置掉保利这个叛徒。 十四、克莱门扎和洛可·兰坡之所以杀死保利·加图后将他的尸体留在车内,没有处理尸体,就是为了传递公开处刑的信息,警告敌人,同时震慑其他潜在的叛徒。 保利·加图作为彼得·克莱门扎一手带出道的门生,他背叛的不仅是教父和柯里昂家族,还背叛了他的恩主克莱门扎,因此克莱门扎决定毫不留情地严惩保利。 保利曾经是他的门生,他越过几个更有资格、更忠诚的人提拔了保利,他帮助保利杀了第一个人,处处提携他。保利背叛的不单是家族,还背叛了他的恩主彼得·克莱门扎。不知尊重的行为必须严惩。 克莱门扎以各家族之间即将进入“睡床垫”战斗阶段为由,叫上了洛可·兰坡,要保利·加图开车来接他们,一起去购买床垫和寻找藏身地。 两人上车时,保利警惕地打量着克莱门扎和洛可·兰坡的一举一动,想从他们的神情中观察自己是否受到了怀疑。当保利发现洛可·兰坡上车后坐在自己身后的座位时,心虚的他立刻条件反射般感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紧张地以兰坡挡住了后视镜为由,要他挪到旁边的座位上去。 克莱门扎坐在前排加图旁边的座位,嘟囔一声算是打招呼,一脸不痛快的表情。他看看手表,像是预料到加图会迟到。 雪貂脸的纽扣人使劲打量他,寻找蛛丝马迹。兰坡坐进他背后的后排座位,他抖了一下,说:“洛可,坐到一边去。你块头太大,会遮住后视镜。”兰坡乖乖地换到克莱门扎背后,仿佛这是全世界最自然不过的要求。 可是当克莱门扎提到桑尼准备让家族进入“睡床垫”阶段时,保利便放松了警惕,因为这条情报非常有价值,可以卖出不菲的价钱,贪婪让保利暂时忘却了危险。 克莱门扎领命办这种事当然合情合理。他带上加图和兰坡安排各种细节同样合情合理。另外,事实证明保利·加图很贪婪,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这么重要的情报能从索洛佐手上换到多少钱,克莱门扎想着想着笑了。 ......... 克莱门扎烦闷地对加图说:“该死的桑尼,他吓破胆了,已经开始考虑睡床垫。我们得在西区找个地方。保利,你和洛可准备东西,到时候其他人用得着。知道什么合适的地方吗?” 不出所料,加图的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保利吞下鱼饵,满脑子都是这条情报值多少钱,忘了考虑自己有没有危险。 在返程途中路过一片他们往日办事经常走过的芦苇滩时,胖子克莱门扎如往常一样以小便为借口下了车,而洛可·兰坡则在这个瞬间,举枪从保利的身后爆了他的头。 随后,保利的尸体被留在了车内,没有像往日黑手党杀人那样对尸体进行处理。这是克莱门扎刻意为了让尸体被别人发现,使保利遭人谋杀的信息公开出去,为的就是震慑其他潜在的叛徒,同时警告家族的敌人,让他们知道柯里昂家族并没有变得虚弱,这也让家族得以挽回教父遇刺而丢掉的部分颜面。 克莱门扎最伤脑筋的是处决必须“公开”。言下之意:尸体要被发现。他更希望让尸体消失,通常的埋葬地点是附近的大海,或者家族朋友在新泽西拥有的沼泽地,或者其他更复杂的手段。可是,这次必须公开,震慑潜在的叛徒,警告敌人:柯里昂家族绝对没有变得愚蠢或软弱。这么快就揪出了索洛佐的间谍,这会使得索洛佐警觉起来。柯里昂家族将挽回部分颜面。老头子吃冷枪让家族显得有点愚蠢。 十五、“睡床垫”战斗阶段。 克莱门扎将保利·加图引至处刑地点的借口是柯里昂家族即将进入“睡床垫”阶段,因此他们要去购买床垫和寻找藏身处。 多数观众朋友并不了解究竟什么是黑手党的“睡床垫”阶段。 事实上,只要黑手党家族之间的战争趋于白热化,他们就会在隐秘的公寓大楼里设置总部,“战士们”可以睡在各个房间的床垫上。这样也能使他们的家人免于危险,无论是妻子还是孩子,因为任何对非战斗人员的攻击都是不可想象的。倘若对彼此间的家人进行报复的话,那么各方都会苦不堪言,因此黑手党各方对此自古以来的传统就已达成共识,不伤及彼此家人。这种情况下,在战争时期,选择住在一些秘密地点则是非常明智的,“战士们”每天的行动可以不被对手或想要介入此事的警察掌握;即使地点泄露,遭到敌对家族突击,住在一起的“战士们”也能很快组织起有效抵御。“睡床垫”的方式是家族战争时期对所有人都最安全的一种战斗策略。 每当家族之间的战争变的残酷而激烈,双方会在秘密公寓设立指挥部,双方人手可以睡在摆满房间的一个个床垫上。这么做不是为了让妻儿远离危险,这样的斗争一般不会牵连家人,而是参加战斗的人很容易遭到报复。找个秘密地点住进去只是出于明智,因为你不想让敌手或者想贸然插手的警察掌握你的一举一动。 因此,家族通常会派一位受到信任的首领去租一套秘密公寓,摆满床垫,作为据点,动手的时候方便进入城区。 在迈克尔杀死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警长后的蒙太奇画面中,就展现了“睡床垫”时期的状态:无数的打手战士聚集在一间间隐秘的公寓中,睡在床垫上,同吃同睡。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踪迹,就连垃圾都倾倒在放在室内的垃圾桶中。 “睡床垫”时期也是黑手党家族间战争最惨烈的阶段。 十六、卢卡·布拉齐在接到教父命令后,具体接触塔塔利亚家族的方式,以及卢卡最终与鱼一同深海长眠的结局。 在教父会见索洛佐过后,他推测像索洛佐这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心,于是安排卢卡·布拉齐前往与索洛佐结盟的塔塔利亚家族进行接触,以此来调查索洛佐下一步的动向。 之后的几个月内,卢卡频繁光顾塔塔利亚家族的夜总会,经常带他们店里最受欢迎的应召女郎外出过夜,并装作在不经意间向她透露自己在柯里昂家族不受重用,十分苦恼和不甘的境地。一段时间后,消息传到唐·塔塔利亚的儿子布鲁诺·塔塔利亚耳中,随后,布鲁诺开始试图与卢卡接触。在此后的多次交流中,卢卡伪装出一副痴迷于应召女郎无法自拔的形象,让布鲁诺认为他也想从毒品生意的利润中分一杯羹,随后布鲁诺果然开始试图拉拢他。 几个月前,卢卡·布拉齐就开始接触索洛佐。这是唐·柯里昂本人的命令。卢卡的办法是频繁光顾塔塔利亚家族控制的夜总会,勾搭他们最抢手的应召女郎。和应召女郎上床的时候,他抱怨说他在柯里昂家族受到压制,无人赏识他的价值。和应召女郎鬼混一周以后,夜总会老板布鲁诺·塔塔利亚开始接触他。 ......... 第一次会面说的尽是场面话,塔塔利亚邀请他以执法人身份加入家族生意。这么你来我往了差不多一个月,卢克像是个被年轻美女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布鲁诺·塔塔利亚的角色是个生意人,试图挖对手的墙脚。在一次类似的会面中,卢卡假装有所动摇。 而这正是卢卡的计划,他想从布鲁诺·塔塔利亚的身上旁敲侧击打听到一些关于索洛佐的风声,从而判断索洛佐是否已经对美国的毒品生意死心,从而不再对教父构成威胁。 他使得塔塔利亚家族相信他想从油水很足的毒品生意中捞点好处。这样一来,要是土佬有什么盘算,他也许能听到风声,还能知道索洛佐是否打算招惹唐·柯里昂。等了两个月,风平浪静,卢卡报告唐,索洛佐大方接受了失败。唐吩咐他接着试探,但旁敲侧击即可,别急于求成。 可是,此时的索洛佐已经下定决心干掉维托·柯里昂,扫清自己毒品事业道路上的障碍,随后再逼迫桑尼接受已成定局的事实,进而联手开启毒品买卖。如此一来,对教父忠心不二的王牌处刑人卢卡·布拉齐也就成了索洛佐不得不一块除掉的一个巨大威胁。这也是为什么当卢卡一踏入塔塔利亚家族的夜总会,见到索洛佐后,就立刻遭到了索洛佐手下们的暗杀。 不久后,卢卡·布拉齐的防弹衣裹着两条鱼被送回了柯里昂家族,交到了桑尼的手中。这是西西里的暗杀传统,预示着卢卡已经和鱼一起长眠海底。 事实上,当卢卡走进夜总会房间时,房间前门的玻璃上就蚀刻着两条游弋的鱼儿,而走入房间的卢卡则仿佛行走在鱼儿中一般。在他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便已预示了他将“与鱼长眠”的结局。 厨房里传来一阵嘈杂。克莱门扎出去看个究竟,回来的时候,他双手捧着卢卡·布拉齐的防弹背心,里面裹着一大条死鱼。 克莱门扎干巴巴地说:“土佬已经知道他的间谍保利·加图的下场了。” 泰西欧同样干巴巴地说:“我们也知道卢卡·布拉齐的下场了。” 桑尼点燃雪茄,喝了一注威士忌。迈克尔摸不着头脑,问:“鱼是什么意思?”回答他的是顾问、爱尔兰人黑根。“鱼是说卢卡·布拉齐已经长眠海底。”他说,“这是西西里的传统。” 十七、医院第二次刺杀教父的夜晚,索洛佐的具体安排。 恩佐帮助迈克尔在医院伪装保镖保护教父的那个夜晚,原本医院中有很多柯里昂家族安排的保镖和警探在教父身边。可是由于索洛佐花大价钱买通了麦克劳斯凯警长,因此当晚探视时间一结束,麦克劳斯凯就突然下令抓捕了柯里昂家族安排在医院内外的所有人,紧接着他又找理由调走了在医院看守的警探,于是医院中所有保护教父的人员被全部清空了。接着,麦克劳斯凯便通知索洛佐可以动手了。 然而或许是上天注定教父命不该绝,恰巧就在麦克劳斯凯清空医院通知索洛佐动手,到杀手前往医院的这十分钟时间内,迈克尔恰好来到医院探望父亲,发现了整个医院空无一人的异常状况,随后又遇到了前来探望教父的恩佐。随即二人站在医院门口伪装成保镖,让前来刺杀教父的杀手看不清医院内部的虚实,从而心存顾虑,放弃了刺杀。教父的生命再次转危为安。 开车的是克莱门扎,迈克尔和黑根坐在后排。迈克尔的脑袋抽痛不已。“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算是搞清楚了吗?” 黑根平静地说:“桑尼有条内线,就是那位想保护你的菲利普斯警探。他给我们通了消息。那个警长叫麦克劳斯凯,从当巡警开始就收黑钱,胃口相当大。我们家族塞了他不少好处,但他非常贪婪,做事靠不住。索洛佐肯定塞了他好大一笔。昨晚探视时间一结束,麦克劳斯凯就抓了泰西欧在医院内外安排的所有人。有些人带着枪也无济于事。麦克劳斯凯紧接着撤走守在唐门口的警探,说需要他们帮忙,还声称另外派了几个警察顶上,之后又说他们搞混了命令。放屁。他收黑钱出卖了唐。菲利普斯说他属于有一就有二的那种人。索洛佐那一大笔钱肯定只是预付金,答应得手后还有无数好处。” 十八、企图在医院二次刺杀教父的那一夜,试图在麦克劳斯凯警长面前保护迈克尔的是约翰·菲利普斯警探,他是桑尼的绝密线人。迈克尔和索洛佐、麦克劳斯凯秘密会谈地点的机密消息也正是约翰·菲利普斯提供给桑尼的。 在教父遭受刺杀后,第一个通知桑尼这个坏消息的就是他的绝密线人约翰·菲利普斯警探。正是由于菲利普斯的及时通知,桑尼不仅第一时间了解到了事态的发展,也争取到了厘清头绪和制定策略的时间。 父亲遭到枪击后半小时,桑尼·柯里昂连续接到五个电话。第一个来自约翰·菲利普斯警探,他收柯里昂家的黑钱,坐在赶到枪击现场的第一辆便衣警车里。电话接通,他劈头就问桑尼:“听得出我是谁?” “听得出。”桑尼答道。他刚才在打瞌睡,喊他来接电话的是他妻子。 菲利普斯也不废话,语速飞快:“有人在你父亲的办公楼外面刺杀他。十五分钟之前。他还活着,但伤得很重。救护车送他去了法兰西医院。警察把你弟弟弗雷迪带到切尔西分局去了。等他们释放他,你最好给他请个医生。我这就去医院,协助询问你家老头子,但前提是他能说话。有情况我随时通知你。” 隔着桌子,桑尼的妻子珊德拉发现丈夫涨红了脸,眼神发直。 医院二次刺杀教父的夜里,迈克尔面对麦克劳斯凯的滥用职权,那个试图以“服役荣归的英雄”为理由来保护迈克尔的警探就是约翰·菲利普斯。 迈克尔的下巴遭到麦克劳斯凯的重击后,将麦克劳斯凯警长的信息提供给柯里昂家族的人也是菲利普斯。 迈克尔与索洛佐、麦克劳斯凯会谈前,柯里昂家族之所以能够提前知晓会面地点,进而藏枪,最重要的原因是历史上从未有过黑手党敢向一名警长下手,因此麦克劳斯凯完全没想过自己会遭遇任何危险。故而会面当晚,他按照警长职务需要 24 小时待命的老习惯,把去向地点告诉了自己的同事,以防止警局有急事时知道在哪可以找到他。 麦克劳斯凯关心的只有价钱。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有可能遇到危险,没想过有谁会一时间异想天开,杀死一名纽约市的警长。黑手党最凶悍的打手遇到最低阶的巡警想扇他耳光,也得乖乖站着任人摆布。杀警察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忽然间会有许多打手因为拒捕或企图逃离犯罪现场而被击毙,谁他妈敢做这种事情呢? 除此之外,约翰·菲利普斯将麦克劳斯凯的去向告知桑尼的那通秘密电话也是整个事态发展和柯里昂家族命运的转折点。 他们等了快三十分钟,电话铃响了。打来的是菲利普斯。桑尼在记事簿上写了几笔,挂断电话。他紧绷着脸。“我想我们搞清楚了,”他说,“麦克劳斯凯总要留话给同事,万一有急事该去哪找他。今晚八点到十点,他在布拉克斯的蓝月亮。有谁熟悉那地方吗?” 十九、黑手党不能杀警长的理由,其实也正是各大家族不想全面开战的原因。 之所以不能杀警长,不仅仅是因为历史上从没有黑手党这么做过,更重要的原因是黑帮倘若杀了一个级别如此之高的警察,将会在全美引发轩然大波,引发整个警界无差别的对整个黑手党群体进行疯狂报复,并且传媒界也会借此口诛笔伐,宗教势力会以维护教众和他们家园的安全环境为由向政界施压,面对如此惊涛骇浪,就连黑手党的政界保护伞也会选择明哲保身。而其他因此受牵连遭到打击的黑手党家族为了保障自身利益,平息这场风波的唯一方法就是联合起来逼迫行凶者家族交出凶手,或者联手对付这个家族,给警方一个交代。 杀死一名警长,整个黑手党的所有家族都会遭到雷霆之击。他们打手会因拒捕或逃跑的理由而被枪杀,哪怕他们根本没这么做过;他们的生意会被摧毁;而行凶家族会成为黑白两道眼中的众矢之的,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因此哪怕想象力最丰富的人也难以相信有人敢真的动手干掉一个警长。 “麦克劳斯凯已经答应担任索洛佐的保镖。没有麦克劳斯凯陪着,土佬连鼻子都不敢探出狗洞。他和迈克会面的时候,麦克劳斯凯会坐在他旁边,穿便服,但带枪。你必须明白,桑尼,索洛佐有这种人护着,他就刀枪不入。从来没有谁枪杀一名纽约警长后还能安然脱身。报纸、整个警察局、教会等都不会放过你,压力大得你难以想象。那会酿成灾难。各大家族将找你麻烦。柯里昂家族会被驱逐。连老头子的政治保护网都会明哲保身。你必须考虑到这些因素。” ......... 麦克劳斯凯关心的只有价钱。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有可能遇到危险,没想过有谁会一时间异想天开,杀死一名纽约市的警长。黑手党最凶悍的打手遇到最低阶的巡警想扇他耳光,也得乖乖站着任人摆布。杀警察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忽然间会有许多打手因为拒捕或企图逃离犯罪现场而被击毙,谁他妈敢做这种事情呢? 实际上,在迈克尔干掉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的第二天,警长遇刺的头条新闻就轰动全美。 纽约全城所有警局为了追查和逼迫黑帮交出凶手,对城内所有警方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非法产业开始进行严厉打击,直至找到凶手。黑手党各大家族均因此损失惨重。 不久后,各大家族开始向柯里昂家族施压,要求他们交出真凶,可是柯里昂家族却对此不予理睬,对外宣称此事与他们无关。所有家族的生意都被警方无限期的封锁下去。不久后,部分家族开始对柯里昂家族展开暴力威胁,随后基于各大家族间复杂交织的利益关系,五大家族展开全面混战。 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警长遇刺身亡,第二天,纽约全城各个分局的所有警长和副警长同时发话:严禁赌博,严禁卖淫,严禁签订密约,直到杀死麦克劳斯凯警长的凶手落网。全城大搜捕,所有非法生意陷入瘫痪。 那天晚些时候,几大家族派出密使,问柯里昂家族是否打算交出凶手。他们得到的回答是此事与柯里昂家族无关。当晚,一颗炸弹在长滩的柯里昂家族林荫道爆炸,一辆轿车开到铁链前,扔下炸弹就呼啸而去。同样是当晚,柯里昂家族的两名纽扣人在格林尼治村的一家意大利餐馆吃饭时被杀,1946 年五大家族混战拉开帷幕。 其实,全面开战是所有黑手党家族都极力避免和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因为全面开战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还会让民众对混乱的环境丧失安全感,媒体则会将其视为新闻燃点大肆报道,让事情的负面影响力进一步发酵,而这又将成为政客们安抚民意的筹码,将其作为攫取选票的手段,进而制定和推进一系列对黑手党生存越来越不利、越来越严苛的政策法案,大众的义愤最终将会激发民主程序的升级,所有黑手党家族的日子将会越来越难过,直至无以为继。 事实上,曾经的美国就一度是黑手党家族派别混战的混沌局面,当时正是年轻的维托·柯里昂看到了这种局面下暗藏的巨大危机,将会给所有家族都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因此他决定说服各大家族罢手,一起化解难题,共创繁荣。黑手党家族间的混战才由此逐渐平息,和平从纽约扩散到全国。 而这也是维托·柯里昂后来被全美所有黑手党家族所共同尊敬的原因。 桑尼皱起眉头:“他们为什么要支持他?” 黑根耐心地解释道:“为了避免大规模斗争,那样会伤害所有人,逼着报纸和政府采取行动。” ......... 黑帮斗争让美国的所有大城市陷入混乱。几十起游击战同时打响,野心勃勃的暴徒尝试建立自己的小帝国,柯里昂这种角色尽量保卫疆界和生计的安全。唐·柯里昂看到报纸和政府部门在利用这些杀戮制定越来越严厉的法规,采取越来越残酷的警方手段。他预见到大众的义愤会挂起民主程序,给他和他的手下引来致命打击。他自己的帝国就内部而言很稳固。 他决定给交战各方带去和平,从纽约开始到全国。 二十、索洛佐与迈克尔会面进行的谈判只是假象,实际上这只是他为了继续刺杀教父而争取时间的手段。 在与索洛佐进行谈判时,迈克尔希望索洛佐明确今后不再试图威胁他父亲的安全。然而,索洛佐却用巧妙的说辞回避了迈克尔的要求。这让迈克尔彻底确定了索洛佐不杀死自己的父亲绝不会罢休,因为只要教父未死,索洛佐不只毒品生意无法开展,同时终生都将遭到柯里昂家族的报复追杀,只有教父死了索洛佐才会有未来。因此迈克尔断定这次会面只不过是索洛佐为了继续刺杀教父而争取时间的手段。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干掉索洛佐的决心。 迈克尔肃容道:“首先最重要的,你必须保证再也不试图威胁我父亲的生命。” 索洛佐夸张地举起一只手。“我能怎么向你保证?现在被追杀的是我。我已经错过了机会。你太高估我啦,亲爱的朋友,我没那么能干。” 迈克尔终于确定了,这次会谈不过是为了争取几天时间,索洛佐肯定还要尝试刺杀唐。局势妙在土佬低估了他,以为他是个小毛孩。 二十一,尽管教父亲自下令不得干涉康妮的家庭婚姻生活,然而当桑尼亲眼见证妹妹遭到妹夫卡洛·里奇家暴后的惨状,仍无法抑制地怒火攻心。随后桑尼在极怒之下对卡洛大打出手,正是由于卡洛死死抱住铁栏杆,概不还手,才帮他捡回一条小命。 见到妹妹康妮遭遇家暴后满脸伤痕的模样,桑尼满腔怒火地啃着自己的指关节,一心想置卡洛·里奇于死地。 其实桑尼一直都知道康妮被卡洛家暴的状况,只不过教父本人直接下了最强硬的命令,不能干涉康妮的家庭婚姻生活,桑尼才被迫压制住自己的脾气,为了不让自己失控,他尽量回避和卡洛见面。可是如今亲眼看到康妮的惨状,狂怒瞬间吞噬了桑尼。 尽管康妮苦苦替卡洛求情,桑尼还是夺门而出,在安排给卡洛的一个簿记点找到了他,随即开始对卡洛展开了压抑已久的拳打脚踢。 里奇之所以觉得安全,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桑尼·柯里昂在得知妹妹挨揍后,爆发出了能杀人的狂怒,唐本人下了最严厉、最强硬、连桑尼都不敢违抗的命令,这才约束住他,所以桑尼才对里奇避而不见,他不相信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桑尼觉得自己对康妮如今的遭遇负有责任,因为当初卡洛是桑尼的朋友,康妮是通过大哥的介绍才与卡洛相识的。也正因为如此,卡洛同样对桑尼非常了解,尤其了解桑尼那著名的坏脾气。卡洛的体魄其实非常强健,但他知道在桑尼盛怒之下最好不要进一步激怒他,因此面对桑尼拳拳到肉的殴打,卡洛概不还手。为了不让自己出手,卡洛用双手紧紧抱着路边的铁栏杆,摆出完全屈服的态度,任由桑尼发泄暴怒。但也正是因为卡洛甘愿承受暴打,等待桑尼消气的做法,救了他的性命。 卡洛的完全屈服,看着令人厌恶,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救了他的小命。他用双手抱着铁栏杆,所以桑尼没法把他拖到街上,尽管他的力气也不小,但他就是不还击。他让拳头像雨点似的落在没有防护的后脑勺和脖子上,等待桑尼的怒火消退。最后,桑尼喘着粗气,低头看着他,说:“肮脏的狗杂种,再碰我妹妹一下,我就宰了你。” 桑尼尽管脾气火爆,但他有着自己的原则,他没办法打女人和孩子,也无法对低头求饶的软骨头下狠手,这是桑尼暴脾气下隐藏的心软一面。卡洛的打不还手,最终才让桑尼对他网开一面,否则当时被怒火蒙蔽双眼的桑尼真的有可能失控杀人。 桑尼的暴虐天性还有另一面:他没法打女人,也从来没打过;他不能伤害孩子和软骨头。卡洛那天不肯还手,桑尼因此没杀人;彻底投降解除了他的暴力武装。小时候他的心肠也很软,长大后杀人如麻只是命运使然。 二十二、桑尼殴打卡洛时,被簿记点旁一名塔塔利亚家族的线人所目睹,他立刻将桑尼与卡洛之间的矛盾告知了塔塔利亚家族,为日后桑尼遭到伏击而死埋下了伏笔。 簿记点旁的人群中,有一名赌徒是塔塔利亚家族的线人,他目睹了桑尼暴打卡洛的全过程,随后他第一时间向塔塔利亚家族的联络人进行了汇报。然而,塔塔利亚家族的层级庞杂,等消息层层上报到最高首领时,桑尼早已教训完卡洛,回到了柯里昂家族的地盘。此时家族间的全面战争已经爆发,塔塔利亚家族错失了一次除掉桑尼的好机会。 不过也正是这次信息的上报,让塔塔利亚家族知晓了桑尼与卡洛之间的矛盾,为后来卡洛出卖桑尼,进而桑尼遭遇伏击之死埋下了伏笔。 糖果店门口的闲汉里有一个小赌徒是塔塔利亚家族花钱雇的线人,他打电话通知了他的联络人。可是,塔塔利亚家族并没有因为战争而精简机构,联络人必须一层层向上传递消息,找到与塔塔利亚家族首领有联系的首领。这时候,桑尼·柯里昂已经安全回到长滩的林荫道,走进父亲的住处。 二十三、教父对女儿康妮遭遇家暴却不加干涉的原因。 对于维托·柯里昂而言,他从一开始就反对康妮的这门婚事,由始至终都不愿意接受卡洛·里奇这个女婿。多年来的传奇经历早已让他拥有了善于识人的本领,从看到卡洛的第一眼起,维托·柯里昂就知道这桩婚姻不可能幸福,随后对卡洛·里奇背景的调查愈发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然而康妮却不听真挚的忠告,执意选择嫁给卡洛,甚至一度触怒教父,但面对女儿自己认定的选择,教父也别无他法。维托·柯里昂知道自己无法也不该干涉他人关于生活的决定,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 康妮自然也很清楚自己的选择令父亲很不满,因此她放弃了更偏爱的美国式婚礼,选择了父亲喜欢的意大利传统“黑皮”式婚礼来缓和与父亲的关系。 正是基于对卡洛·里奇人品的精准判断,维托·柯里昂告诉汤姆·黑根永远不要让卡洛参与家族生意,只给他一个足以维持生活的工作即可。 乡村风格的布置符合意大利传统,却不对新娘的胃口,但康妮选择这个丈夫已经触怒了父亲,因此只好用一场“黑皮”式婚礼讨好他。 ......... 卡洛的父母住在内华达州,他惹了点官司,不得不离开那里。他在纽约认识了桑尼·柯里昂,进而认识了桑尼的妹妹。唐·柯里昂当然派过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去内华达,他们汇报说卡洛和警方的纠葛是因为卡洛玩枪不慎,问题不严重,很容易就能抹掉记录,让他清白做人。 教父对卡洛的精准判断不得不令人钦佩。实际上,在卡洛与康妮婚礼的当天,他就已经开始原形毕露。当时相较于容光焕发的妻子,卡洛的更多注意力其实放在了她手中的那个丝绒手包上——更准确的说是手包中的几万礼金小钞。真实的情况是,卡洛之所以选择康妮,对进入豪门后能收获的利益与财富的向往远大于爱情。 婚礼完毕后,卡洛立刻从康妮手中抢走了那个丝绒手包里所有的礼金,为了顺利拿到手包,他甚至用拳头送了反抗的康妮两个熊猫眼圈。教父知晓这件事后,恐怕只会觉得这是康妮不听劝告后的咎由自取。 他沐浴在新娘爱慕的视线中,为新娘斟满酒杯。他待她格外殷勤,仿佛两人是同台的演员,但眼睛不时扫向新娘挎在右肩上的特大号丝绒手包,装现金的信封填满了手包。到底有多少?一万?两万?卡洛·里奇微微一笑。这还只是开始。他总算和豪门结亲了,他们会照顾好他的。 事实上,康妮在第一次遭到卡洛殴打后就立刻跑回家向父母告了状。然而教父和夫人并不怎么同情康妮的遭遇,更不打算插手她的家务事。这是康妮自己选择的婚姻,自己选择生活,理应自己学会适应和承受,没人能对他人的家庭生活指手画脚,插手别人的婚姻生活也不符合意大利人的传统。 第一次打得她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他还有点担心。她马上跑回长滩,向父母告状,给他们看她的黑眼圈。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等她回来,却非常温顺,成了个本分的意大利小妻子。 ......... 她发现父母不以为然,不但不同情,很奇怪地还觉得好笑。她母亲稍微有点同情,请她父亲找卡洛·里奇谈谈。父亲却拒绝了。“她是我女儿不假,”他这么回答,“但现在她属于她的丈夫。他知道他的责任。在意大利连皇帝都不敢掺和夫妻间的家务事。回家吧,等你学会怎么当个好老婆,他就不会揍你了。” 康妮气愤地对父亲说:“你揍过你老婆吗?”她是父亲的心头肉,可以这么放肆地说话。父亲答道:“她可没有给我揍她的理由。”母亲笑呵呵地点头。 她描述丈夫怎么抢走结婚的礼金,甚至不说一声钱都用在了哪儿。父亲耸耸肩,说:“要是我老婆也像你这么专横,我恐怕也会和他一样。” 除了以上的原因,维托·柯里昂选择不插手也有着自己的顾虑。倘若动用家族的力量和自己的权威干涉康妮的婚姻,只会为她换来虚假的生活状态,那种情况下卡洛为家庭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因为恐惧柯里昂家族的强势,而非真正作为丈夫发自内心地想要关心自己的家庭。如果家庭生活中的一切都被施加了附加条件才能运转,成为了虚情假意的妥协与演戏,那这样的婚姻和生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因此,维托·柯里昂始终没有贸然插手,不仅对康妮是这样,对迈克尔和其他子女的婚姻生活他也秉持着同样的态度:这是他们自己的婚姻,他们必须学会自己面对和承担生活中的一切,必须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依靠别人来料理自己复杂难断的家务事。 当然,教父的这个决定虽有其道理,却也有着一定的负面影响和缺陷。康妮作为一名妻子的蛮横个性固然是婚姻中屡屡出现矛盾的原因之一,可是卡洛动辄选择用暴力的方式解决家庭问题显然既不光彩也不男人,尤其是当卡洛发现教父不愿插手他们婚姻生活的内部矛盾后,逐渐开始变得有恃无恐,对康妮的家暴愈发变本加厉。 唐没法插手。一个男人要是害怕他老婆的家族,怎么能好好履行丈夫的职责呢?这是个难解的僵局,他不敢贸然干涉。后来康妮怀孕了,他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明智,更加认定他绝对不能插手。尽管康妮向母亲诉苦说她又挨了几次打,母亲终于开始担心,对唐提起这件事。康妮甚至暗示说她也许打算离婚。唐这辈子第一次向康妮发了火。他说:“他是你孩子的父亲。一个孩子来到世上,怎么能没有父亲呢?” 得知这些,卡洛·里奇愈发有信心了。他百分之百安全。 ......... 迈克尔带着破相的脸从西西里回来以后,每一名家族成员都尝试劝说他接受整容手术。迈克尔的母亲每天追着他跑。一个星期天,柯里昂全家在林荫道聚餐,她对迈克尔吼道:“你这模样简直是电影里的匪徒,老天在上,就算为了你可怜的老婆,去修整一下你那张脸吧。也免得你成天流鼻涕,活像爱尔兰醉汉。” 坐在桌首的唐看在眼里,他问凯:“他的模样让你难受吗?” 凯摇摇头。唐对妻子说:“他已经不归你管了,事情也和你没关系了。”老妇人立刻安静下来。倒不是说她有多害怕丈夫,而是当众和他争论会显得不尊重他。 二十四、麦克劳斯凯警长最终被认定为堕落警察的过程。 黑帮杀害一名警长是不可饶恕的,这点毫无疑问。 然而通过汤姆·黑根的爆料,柯里昂家族控制的几家报纸大肆报道了麦克劳斯凯利用警方职务收受了索洛佐的黑钱,相关新闻随后被各大媒体争相转载,警方也通过线人和调查证实了媒体的指控,麦克劳斯凯确实是一名堕落警察。 对于警察收受一定程度贿赂的现实情况,警界其实一直有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弹性传统。可是麦克劳斯凯的行为却超越了警察的底线,他收了杀手和毒贩的黑钱,和所有人眼中最十恶不赦的人沆瀣一气,倘若警察毫无底线地与邪恶搅和在一起,那么他们和罪犯又还有什么区别呢?民众又基于什么继续给予他们最基本的信任呢?因此,麦克劳斯凯的行为在整个警界眼中不可原谅。 麦克劳斯凯警长死后,有些报纸报道他和索洛佐有来往。他们公布证据,说麦克劳斯凯在死前不久接受大笔贿赂。报纸刊登的报道是黑根安排的,情报由他本人提供。警察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报道收到了效果。警方通过线人和被家族贿赂的警察得到消息:麦克劳斯凯是个堕落警察。倒不是因为他收钱和获取干净的职务贿赂——底层警察没有这方面的限制——而是他收了最肮脏的赃钱:杀人犯和毒贩的钱。对于警察的道德准则而言,这是不可原谅的罪过。 警察也要生存,也有家庭要照顾,有妻子儿女要供养,因此他们早已与黑帮达成了一定程度的默契,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从黑帮的利润中分一块合理的蛋糕。但从道德准则的角度而言,警方必须有自己的底线,这是他们之所以能称之为“警察”的根本,因此重大犯罪的赃钱警方通常不会接受,只因牵扯进这些犯罪行为中损害的是整个警方的核心权威。 麦克劳斯凯警长死后,为了对黑帮进行报复,也为了彰显警方绝不容忍针对他们任何攻击的态度,警界对全纽约的所有非法生意进行了无情且不留余地的持续扫荡。 然而,所有非法产业中都有着警方自己的一块蛋糕,所有警察都指望着这份昔日的额外收入能够继续帮助他们养家糊口。麦克劳斯凯的死致使警察们往日非法收益持续减少,一如既往的家庭生活开销却仍在继续,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活,警察们不得不开始利用职务之便在其他门路上捞油水,这也逐渐形成了一系列新的社会问题,并对损害整个警界的形象造成了新的风险。 随着麦克劳斯凯是堕落警察的信息曝光,警方的复仇欲望开始消退,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警界败类让所有警察都跟着过苦日子呢?随着警察们开始在其他方面捞油水的行为越来越严重,警方的声誉受到影响,警界的高官们也从麦克劳斯凯是堕落警察的曝光信息中找到了愿意放下强硬的台阶,他们在提高了对昔日非法产业开展的要价后,便允许各大家族重新开始恢复各自的营业,所有警察能够收到的份额也得以恢复,警长之死的风波终于过去,社会井然有序的假象再次出现在纽约的街头。 警察通常有规矩,不接受肮脏的贿赂。警察可以收钱让簿记做生意,可以收钱少开停车罚单和超速罚单,可以允许应召女郎和妓女挣点皮肉钱——当然,报酬不能少。这些恶习都是凡人的本性。然而警察通常不会接受贿赂而放纵贩毒、武装抢劫、强奸、杀人和其他重大罪行。在警察眼里,这些行为损害的是他个人权威的核心,绝对不能纵容。 杀死一名警长相当于弑君。可是,等消息传出来,麦克劳斯凯被杀时身边是个臭名昭著的毒品贩子,还涉嫌参与谋杀,警察的复仇欲望开始减退。另外,说到底,警察还有贷款要还,还有车款要付,还有孩子要长大成人。没有了黑帮贿赂的份子钱,警察就得节衣缩食,量入为出。没有执照的摊贩也逐渐开始适合捞点午饭钱。停车罚单的酬劳也能积少成多。有些更不顾一切的警察甚至开始在管辖区的警厅搜刮搞同性恋、人身攻击、斗殴的嫌犯的钱包。最后,高官发了善心。他们提高要价,允许各大家族恢复营业。各个辖区的中间人又开始登记贿赂名单,列出所属分局的所有警察和每个月的份额。社会秩序的假象得以恢复。 二十五、柯里昂家族的二儿子弗雷迪前往拉斯维加斯发展的背景。 自从教父在弗雷迪面前遭到刺杀后,受到强烈惊吓与刺激的弗雷迪便一病不起,几乎没有再参与之后家族中的任何决策。 教父病情好转出院回家后,桑尼决定送弗雷迪去内达华州的拉斯维加斯。一方面是由于此时纽约五大家族已经全面开战,整个纽约的局势都陷入了一触即发的紧张和危险之中,而弗雷迪此时仍然有着强烈的心理阴影,需要一个合适是、和平的地方继续休养病情;另一方面,柯里昂家族近几年来尝试初步投资的赌场和豪华酒店业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势,收益远比柯里昂家族控制的传统非法赌博产业的簿记点、赌马、赌球的生意高得多,因此桑尼也打算借此让弗雷迪通过柯里昂家族在拉斯维加斯的人脉与安排好的关系网打探这个行业的行情与内幕。 两个因素综合考量之下,将弗雷迪送往拉斯维加斯成为了最佳的选择。和柯里昂家族关系交好的两个西海岸家族的唐——弗朗西斯科·法尔康、安东尼·莫雷纳里会保护弗雷迪的安全。 弗雷迪·柯里昂领命去了拉斯维加斯,一方面是休养,另一方面是打探情况,为家族打入日益兴隆的豪华旅馆兼赌场这一行作准备。拉斯维加斯属于仍旧中立的西海岸帝国,那个帝国的唐保证弗雷迪的安全。纽约的五大家族无意去拉斯维加斯追杀弗雷迪而继续树敌。他们在纽约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二十六、各大家族都支持参与毒品生意的理由。 之所以近乎所有的黑手党家族都支持参与毒品生意,主要基于三个理由,一个主动理由,两个被动理由。 对于部分家族而言,他们的家族产业没有柯里昂家族的进口橄榄油、非法赌博、控制工会、控制马会等产业那么丰厚的油水,他们亟待开辟利润更加可观的新产业来赚更多的钱,以此巩固和扩张自己家族的势力。这是诸如塔塔利亚家族、巴齐尼家族等迫切想要加入索洛佐毒品生意的原因。 还有一些家族其实并不想主动参与毒品生意,但他们深知全面开战的巨大危害。在索洛佐先发制人刺杀教父已成定局的情况下,柯里昂家族与索洛佐不可避免地进入了剑拔弩张的敌对状况,而背后支持索洛佐的塔塔利亚家族和巴齐尼家族也因此与柯里昂家族处于开战边缘。其他家族为了避免全面战争,自然都选择站在了索洛佐那一边,因为毒品生意不仅能让他们获利,还能一起向柯里昂家族施压,逼迫桑尼接受索洛佐提出的共同经营毒品生意的倡议,从而让各方达成一致,避免开战。 “索洛佐会让他们分一杯羹。你知道贩毒有多少油水可捞。柯里昂家族不需要,我们有赌博,那是和气生财的好生意。但另外几大家族在饿肚皮。索洛佐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他们知道他能搞大贩毒买卖。他活着,他的钱就能流进他们的口袋,死了,他会带来麻烦。” 迈克尔从没见过桑尼此刻的脸色:厚实的爱神嘴唇和古铜色的皮肤变得灰白。“我他妈不在乎他们要什么。他们最好别插手这场战斗。” 另外一些黑手党家族的首领,比如底特律的唐——约瑟夫·扎卢奇,他一向与柯里昂家族交好,可是在维托·柯里昂召开的全美黑手党家族和谈会议上,他也站在了支持毒品生意的一边。约瑟夫·扎卢奇的理由十分中肯且令人信服,他本人虽然十分厌恶毒品生意,但他也见识到了这门生意的不可阻挡。曾经他宁可花钱让自己家族的人不沾手毒品,可是完全没有效果,因为毒品的利润太过丰厚,几乎没人能抵挡住如此强烈的诱惑。最终的结果就是,扎卢奇家族的手下们撇下那些家族花钱让他们干的工作,纷纷投身到毒品生意之中,不仅让家族的其他生意受到影响,并且一定程度削弱了家族的权威和首领的威信。 约瑟夫·扎卢奇认为既然无法阻挡,不如投身其中,制定好规则,用合理的方式管控这门生意,将它原本代表的混乱与无序危害降到最低。 扎卢奇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家族首领的广泛认同,大家都认为他切中了问题的核心。 底特律的唐,他对柯里昂比其他人更加友好,出于理性,也出言反对老朋友的立场。“我不喜欢毒品,”他说,“这些年我一直在花钱让手下不插手这门生意。可是没有用,做不到。有人找到他们说,‘我能搞到白粉,你筹个三四千块投资,我们靠分销就能挣五万。’谁能拒绝这么高的利润?然后他们一个个忙着搞副业,撇下我花钱请他们做的事情。毒品里的钱更多,而且一天天越来越大。谁也不可能阻止,因此我们必须控制住这门生意,做得像样点儿。我不允许学校附近出现毒品,不允许卖给儿童。那是伤天害理。在我的城市里,我尽量把毒品生意限制在黑人、有色人种内部。他们是最好的顾客,最不容易惹麻烦,再说他们本来就是动物嘛。他们不尊重老婆,不尊重家人,甚至不尊重自己。让他们吸毒丢掉灵魂好了。但是,我们必须采取措施,不能让乱七八糟的家伙为所欲为,给所有人带来麻烦。” 底特律的唐激起了众人响亮的赞同声。他说中了要害。你甚至不可能花钱让别人不贩毒。 最终,所有的家族首领都公认毒品是恶魔和毒瘤,但杜绝毒品生意又确实不可能,只因巨额利润让任何人都难以阻挡,必然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去铤而走险,这是人性使然。 毒品生意无疑代表着未来,作为识时务的各大黑手党家族首领,他们认为不能逆势而行,更不可能抵挡未来的潮流。因此最终所有人都一致认同只能开放毒品买卖,但必须对毒品生意加以约束和管控。 所有的唐轮流发言。大家都哀叹贩毒是坏事,会招惹麻烦,但又同意无法限制。理由很简单,这门生意的利润实在太丰厚,因此必然会有人冒着一切风险去染指。这就是人性啊。 最后大家达成共识:开放毒品买卖,唐·柯里昂必须为东部的毒品生意提供一定程度的法律保护。不言而喻,巴齐尼和塔塔利亚两个家族将负责大部分成规模的活动。 二十七、教父召开全美黑手党家族和谈会议的原因。 维托·柯里昂选择在儿子桑尼被杀后召开全美黑手党家族和谈会议,令很多其他家族的唐都感到不解,因为在爱子被杀后开启和谈,相当于主动示弱和认可失败,这样的选择无论如何都象征着维托·柯里昂本人连带着整个柯里昂家族在众人眼中走向衰落。 那么,为何如此明智的教父还是选择在这种不利的状况下召开和谈会议呢? 唐·柯里昂和菲利普·塔塔利亚在敌对的战争中都失去了儿子,因此两人只是拘谨地点头打个招呼也完全合乎情理,唐·柯里昂是注意力的焦点,其他人都在打量他,观察伤情和挫败是否让他流露出软弱。大家困惑的问题是唐·柯里昂为何要在爱子死后启动和谈,这等于承认失败,几乎肯定将导致他的失势。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维托·柯里昂没有选择,连汤姆·黑根都看出了召开这次会议是教父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此时已经到了决定柯里昂家族未来命运的关键时期。桑尼已经惨死;弗雷迪在教父遇刺后吓破了胆,难堪大任;迈克尔枪杀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后逃亡西西里,并且随时都有遭到其他家族海外杀手暗杀的风险。 迈克尔如今是柯里昂家族未来仅存的希望,也是教父不惜一切都要保障安全并让其接班的人,因此他别无选择地举行了这次和谈,用妥协退让和为毒品生意提供政治与法律保护的代价换取迈克尔的安全与归国。这也是在会议的最后,教父反复向各大家族发出最严厉的警告,强调必须确保迈克尔安全回国的原因。 他挥手示意黑根坐进扶手椅,说:“好了,顾问,你不赞成我今天的那些决定吗?” 黑根考虑清楚,最后答道:“倒是没什么不赞成的,但我觉得那些决定既不符合也没有真实表现你的性格。你说你不想查清桑蒂诺是怎么死的,也不打算复仇。我不信。你发誓维护和平,因此你将捍卫和平,但我无法相信你会拱手把敌人今天看似赢得的战果送给他们。你构造了一个我无法解答的巨大谜团,赞不赞成又从何谈起呢?” 唐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尽管你没有西西里血统,但我把你培养成了一个西西里人。你说的都没错,但谜团终究有答案,你会在它完全编织好之前看明白的。你看得出每个人都必须接受我的话,而我会信守诺言。我要你们不折不扣地执行我的命令。可是,汤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让迈克尔回家。把这个当成你脑子里和工作中的首要任务。打通所有的法律关节,我不在乎你花多少钱。他回家必须回得万无一失。咨询最好的刑事律师。我会给你几个法官的名字,他们会私下接见你。事成之前,我们必须严防一切背叛行为。” ......... “我采取了一些预防措施,他目前隐蔽得还很好,但迟早有露陷的一天。这是我必须和谈的理由之一。巴齐尼在西西里有朋友,已经闻到了迈克尔的踪迹。你那个谜团有了一部分答案:我必须用和谈保证儿子的安全。没有别的办法。” 教父其实根本不想和谈,但这是特殊形式下的最佳选择,是一次智慧的战术撤退,换取了家族得以延续和拥抱未来的机会。只要柯里昂家族还有未来,如今失去的一切迟早都有拿回来的那一天,需要铭记的复仇也终究会得到鲜血的回报。 此刻黑根放心了,确信教父那敏锐而复杂的头脑已经制订出了影响深远的行动计划,白天的谈判仅是一次战术撤退。这里潜藏着一个阴森的秘密,谁也没有提起,他本人不敢问,唐·柯里昂避而不谈。一切都指向未来算总账的那一天。 ........ 唐柯里昂点点头。“复仇这盘菜,凉了最好吃,”他说,“我并不想和谈,但我知道不和谈你就不可能活着回来。我吃惊的是巴齐尼居然最后还试了一次。也许在和谈之前就安排好了,他想取消也取消不了。” 二十八、迈克尔逃亡西西里时期破相的脸。 迈克尔逃亡西西里的整个时期,他的脸上都有一道青黑色的伤痕。这道伤痕是索洛佐在医院第二次刺杀教父那晚,麦克劳斯凯给迈克尔脸上一记重拳时留下的“礼物”。那一拳直接导致迈克尔遭受重创,下巴和左脸骨折。 在枪杀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后,这道伤痕跟着迈克尔一起来到了西西里。由于伤骨愈合得不好,导致迈克尔脸上的神经受损,因此他在逃亡西西里期间不仅破了相,还时常感到脸颊疼痛,并且会不由自主地流鼻涕,经常需要拿着手帕擦拭鼻子。 然而迈克尔却拒绝做手术修复这个伤痕,他选择留下这道伤疤,提醒自己纽约时的经历给他带来的经验与教训。 这道疤痕直至几年后,迈克尔重回纽约,在凯·亚当斯的建议下,才通过手术得以修复。 逃亡西西里使得他骨折的下巴无法得到像样的医治,左脸如今带上了麦克劳斯凯警长留给他的纪念品。骨头愈合得不太好,扯着侧脸有些歪斜,从左边看显得很邪恶。他对相貌一直颇为自负,破相比想象中更让他心烦意乱。 ......... 迈克尔脸上的这根神经受到了伤害,也许有一小块碎骨扎进了那里。去巴勒莫的医院做个小手术就能一劳永逸地驱除痛楚。 迈克尔拒绝了。塔扎医生问为什么,迈克尔咧嘴笑道:“那是老家留给我的纪念。” 二十九、柯里昂镇的仇杀。 迈克尔和加洛、法布雷奇奥一起参观柯里昂镇时,迈克尔不仅发现整个镇子一片萧条,而且镇子里几乎都是女人却没有什么男人,因而感到十分奇怪。加洛告诉迈克尔,柯里昂镇的男人大多都在家族仇杀中殒命,随后指向墙上的一块石牌向迈克尔示意,石牌上铭刻着镇上所有死于仇杀者的名字。 后来迈克尔才知道,柯里昂镇每年都发生至少数十起杀人案,这个小镇的凶杀案发生率竟然是全世界最高的。永无休止的仇杀夺走了镇上几乎所有男人的性命,因此这个小镇处于难以逆转的衰败之中。 从柯里昂镇的现状就可以窥见当年教父以一己之力结束整个美国黑手党各大家族混战局面的伟大,倘若不是维托·柯里昂的先见之明和高瞻远瞩,美国各大黑手党家族的命运也会如柯里昂镇中男人们的性命一般在无休止的仇杀中陨灭。 他后来发现,这个贫穷小镇发生凶杀的频率在全世界也首屈一指。 ......... 过去一年间,柯里昂镇有超过六十起杀人案,死神的阴影笼罩着小镇。 三十、迈克尔对阿波罗妮亚的爱是一见钟情的命中注定,并且当时的他认为自己在枪杀麦克劳斯凯警长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能和凯·亚当斯在一起,因为以他对凯的了解,他不认为凯会接受一个杀人犯做自己的爱人。 迈克尔第一次见阿波罗妮亚时就一见钟情,用西西里话说就是被“霹雳”击中了。对比之下,迈克尔发现自己对凯的爱是喜欢她身上的性格特质,而对阿波罗妮亚的感觉却是发自内心的、无法抗拒的原始占有欲,是一种不假思索、源自本能的爱。 另一方面,因为杀人而逃亡于西西里的迈克尔早已认定他和凯的缘分已尽,不仅仅因为他回美国遥遥无期,更重要的是迈克尔太了解凯了,作为一个十分正派且传统的女孩,迈克尔十分清楚她不可能接受一个黑帮的杀人犯成为自己的爱人。在迈克尔向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开枪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在这种情况下,阿波罗妮亚的出现成为了迈克尔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他毫不犹豫地迅速坠入了爱河之中。 这毕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撞见这种事情。和青春期的迷恋不一样,和他对凯的爱毫无相似之处,他对凯的爱的基础是凯的甜美和智慧,还有她明辨是非的眼光;而这次是排山倒海的占有欲望,女孩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知道要是不能占有她,那张脸会在记忆里折磨他一辈子。他的生活顿时变得简单,集中在一个目标上,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值得分神哪怕一瞬间。在这段流放的时间里,他总是想着凯,但他猜想那段情缘再也不可能继续,甚至连友情都没法保持了。无论怎么说,他毕竟是个杀人犯,是个杀过人的黑手党成员。然而,此刻连凯都被完全驱逐出了脑海。 ......... “你应该给我写信,应该信任我的,”她贴在迈克尔的身上说,“我会遵守新英格兰的缄默规则。扬基佬的嘴巴也可以很紧,你知道的。” 迈克尔在黑暗中轻声笑着说:“我没想到你会等我。发生了那些事情,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等我。” 凯很快回答:“我一直不相信是你杀了那两个人。听你母亲似乎相信了的时候也许除外。但我心里从来就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 她听见迈克尔喟然叹息。“我有没有杀人不重要,”他说,“你必须理解这一点。” 三十一、阿波罗妮亚的“不慎”摔倒。 在迈克尔前往阿波罗妮亚的父亲维泰利家中提亲后,再次与阿波罗妮亚见面时,阿波罗妮亚抚摸着脖子上那条迈克尔送给她的项链,暗示着她对迈克尔的好感,迈克尔对她相视一笑。 随后阿波罗妮亚与迈克尔在山中漫步时 ,阿波罗妮亚一下没走稳差点摔倒在地,幸亏被身旁的迈克尔一把搀扶住,这一幕其实另有玄机,两人身后阿波罗妮亚家族的女人们咯咯直笑就暗示了阿波罗妮亚此刻的小心思。因为阿波罗妮亚从小就走在这条不平坦的山路上,她闭着双眼也知道这条路的一草一木,因此是不可能摔跤的。其实她并非没站稳而失足,而是为了故意跟迈克尔有一些身体接触,以表达她对他的好感。 他送阿波罗妮亚上山,她母亲紧随其后,但这也阻止不了两个年轻人的身体挨挨蹭蹭,阿波罗妮亚绊了一下,撞在他身上,他只得伸手扶住她,她的身体是那么温暖,那么充满活力,在迈克尔的血液里掀起阵阵波澜。他们看不见维泰利夫人在背后忍不住笑了,因为她的女儿是一头小山羊,还裹着尿布的时候就在这条路上上下下了,怎么可能绊跤?她笑是因为在婚礼之前,这位年轻人只能用这个方法摸摸她的女儿了。 三十二、迈克尔的身份在与阿波罗妮亚的婚礼上被敌人发现,为阿波罗妮亚的死埋下了伏笔。 迈克尔与阿波罗妮亚在柯里昂镇举办的盛大婚礼引发了附近所有人的关注。随着消息的传播,这也让整个西西里人都知道了迈克尔的身份,最终导致巴齐尼的爪牙找到了他,并设法收买了迈克尔的保镖法布雷奇奥。不久后,法布雷奇奥便企图用汽车炸弹暗杀迈克尔,却阴差阳错地炸死了学习驾车的阿波罗妮亚。 迈克尔的婚礼为阿波罗妮亚的最终死去埋下了伏笔。 婚后第一周,他们时常开着阿尔法罗密欧外出野餐和游玩。唐·托马西诺私下告诉迈克尔,结婚让西西里人都知道了他的出现和身份,因此必须采取预防措施,应付柯里昂家族的敌人——他们的长臂也伸进了岛上的避难地。 ......... 一天夜里在花园,一位在别墅做事的老年村妇端来一碟新鲜橄榄,然后转身问迈克尔:“大家都说你是纽约教父唐·柯里昂的儿子,是真的吗?” 迈克尔见到唐·托马西诺气得直摇头,他们的秘密如今已经众所周知。可是这个干瘪老太的眼神却这么热切,知不知道实情对她来说似乎很重要,迈克尔于是点点头。 三十三、独特的布其奇奥家族,以及迈克尔最终得以回到美国的方法。 在《教父》的故事中,有一个家族在故事发展的背后起到了承前启后的重要推动作用,虽然电影中对这个家族的描绘只是一笔带过,不过我还是想介绍一下这个特殊的黑手党家族:布其奇奥家族。 布其奇奥家族在意大利西西里时是最为穷凶极恶的一个黑帮家族,但来到美国后,他们放弃了曾经残暴的秉性,成为了“和平经纪人”,做起了黑手党家族中独一无二的生意:调解中间人。 布其奇奥家族是独一无二的势力,在西西里曾经是黑手党里特别凶恶的一个分支,来到美国却成了和谈工具。这群人曾经靠残暴和决绝讨生活,但现在的谋生手段甚至称得上圣贤之道。布其奇奥家族有个强项:他们靠血缘关系紧密结合,哪怕在这个对家族的忠诚高于对妻子的地下世界中,他们对家族的忠诚也称得上严苛。 布其奇奥家族依靠纯粹的血脉关系紧密相连,他们对血缘关系的重视高于一切,这使得他们能够利用血脉赋予的最宝贵财富——信誉与残暴——来行驶一项特殊的职能。 当黑帮开战时,如果各个家族首脑要靠谈判解决问题,他们就会让布其奇奥家族安排人质。影片中,迈克尔与索洛佐会面时,由索洛佐支付费用,让一个布其奇奥家族的成员待在柯里昂家族的地盘上。倘若在索洛佐安排的会面中,他杀掉迈克尔的话,那么柯里昂家族就会相应地杀掉布其奇奥家族的这名人质。然后,布其奇奥家族就会对索洛佐展开疯狂报复,作为对血脉相连的同族人之死的复仇。 布其奇奥家族血脉中流淌着愚钝与固守的传统,他们对血脉的执念相当原始,因此没什么能阻止他们为手足血脉复仇。为了复仇,他们会不顾性命,不计成本,不惜一切,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因此拥有一名布其奇奥家族的人质是一种终极保险。 后来的故事中,维托·柯里昂召开全美黑手党和谈会议,由柯里昂家族安排会谈地点事宜。其他家族的首领之所以敢于欣然前来与会,也是因为柯里昂家族付费为每个黑手党家族都送去了一位布其奇奥家族的人质,因此各家族首脑才会放心前往。 布其奇奥家族拓宽思路,开始担任交战的各个家族之间的调解人和人质。 布其奇奥家族的血脉里有着愚钝,说是不开化也行。总而言之,他们明白自己能力有限,在组织和控制更复杂的生意体系方面,没法和其他黑手党家族竞争。他们是直来直去的角色,能向普通巡警送礼,却不懂怎么接触政治掮客。他们的资本只有两个:信誉和残忍。 布其奇奥家族的成员从不撒谎,决不背叛。这些行为过于复杂。另外,布其奇奥家族的成员从不忘记受到的伤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复。阴差阳错之下,他们意外发现了这个日后将证明对他们而言最挣钱的行当。 交战之中的家族若是想和谈和安排会面,就会联系布其奇奥家族。布其奇奥家族的首领亲自斡旋最初几次谈判,安排必要的人质。举例来说,迈克尔前去会见索洛佐的时候,就有一名布其奇奥家族的成员留在柯里昂家里,以保证迈克尔的安全,费用由索洛佐承担。要是索洛佐杀了迈克尔,那么柯里昂家族就将杀死那名布其奇奥家族的男性人质。接下来,布其奇奥家族将为这名族人之死向索洛佐寻仇。布其奇奥家族实在太不开化,所以决不允许任何东西、任何形式的惩罚挡了他们的寻仇之路。若是遭到背叛,那么你无论如何也防备不了他们,因为他们不要命也要复仇。布其奇奥家族的人质相当于烫金的保证书。 此后,迈克尔能够安全回到美国也与布其奇奥家族息息相关。 可是,所有方案都没有得到唐的批准。 最后还是布其奇奥家族的一场不幸解决了问题。 布其奇奥家族有一个叫菲利克斯·布其奇奥的年轻人,很有头脑,但他不愿再过家族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因此拒绝参与家族生意,并与家族划清界限,期望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律师,过上体面的生活。 然而菲利克斯在一位律师朋友的撮合下,参与到了一桩看似合法的买卖中,可是实际上却牵涉破产欺诈。结果骗局被警方揭穿,律师朋友和另外两名主犯商人均把罪名全部推到了菲利克斯身上,最终这三人逍遥法外,而菲利克斯则入狱服刑三年。 菲利克斯·布其奇奥尽管与布其奇奥家族划清了界限,但他的身上毕竟流着布其奇奥家族的血液,以牙还牙的信念深入骨髓,因此他出狱一年后,用一把手枪射杀了当年陷害他的三人,并在犯罪现场等着警察来拘捕他。最终菲利克斯·布其奇奥被法律审判为死刑,不久后就将坐上电椅。 无比重视血脉关系的布其奇奥家族请求维托·柯里昂帮忙,原本对于这桩证据确凿不可能更改结果的案件教父并不感兴趣,但是随后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接迈克尔回国的好机会。尽管此时麦克劳斯凯已经被认定为堕落警察,警方与黑手党之间的关系也已趋于缓和,可是一名警长遭到谋杀毕竟让整个警界颜面无光,挑战了警方的权威,因此对于直接动手的凶手,警方始终没有放弃追捕。对于此案,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人尽皆知凶手就是迈克尔·柯里昂。 此后,维托·柯里昂与布其奇奥家族的首领达成了协议,柯里昂家族提前提供详细的案件细节让菲利克斯·布其奇奥知晓,随后由已经被判死刑的菲利克斯供认下谋杀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的罪行,柯里昂家族用各种方式摆平其他证人和法官,将这起案件移花接木到菲利克斯的身上,菲利克斯的妻子和孩子将得到柯里昂家族支付的一大笔抚恤金。 最终,警长凶杀案的“凶手”被绳之以法,警方也有了了结此案、重振权威的台阶下。所有的事情均已安排妥当后,菲利克斯·布其奇奥遭到处刑。为求保险,迈克尔又多在西西里等待了几个月时间观察动向,一切彻底风平浪静后,终于安全地回到了美国。 各种法律手续虽说能拖延一点时间,但菲利克斯·布其奇奥将死在电椅上。 布其奇奥家的一名成员希望能为这个年轻人做点什么,黑根应他的要求,请唐关注一下这个案件。唐·柯里昂断然拒绝。他又不是魔术师。布其奇奥家的请求完全不可能实现。但第二天,唐打电话叫黑根来他的办公室,吩咐他详详细细从头到尾讲一遍这个案子。等黑根说完,唐·柯里昂叫他请布其奇奥家族的首领来林荫道会面。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而绝妙。唐·柯里昂向布其奇奥家族的首领保证,菲利克斯·布其奇奥的妻子将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立刻交付给布其奇奥家族。作为回报,菲利克斯必须认罪,是他谋杀了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警长。 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安排。菲利克斯·布其奇奥的坦白必须真实可信,因此他必须了解部分真实的细节。另外,他必须把警长牵涉进贩毒活动。要说服月亮餐厅的侍者,指认菲利克斯·布其奇奥是杀人犯。这需要一定的勇气,因为描述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 他还要说服布其奇奥家族,原先的三条人命已经让菲利克斯·布其奇奥不可能得到豁免,多认罪只是给本已确定的命运贴上封条而已。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钱如数给到位,适当接触死刑犯,传达指示和建议。终于,计划实施,认罪登上所有报纸的头条。整件事获得巨大成功。可是,唐·柯里昂和以往一样谨慎,等到菲利克斯·布其奇奥处刑后又过了四个月,这才下令让迈克尔回家。 三十四、回到美国的迈克尔再次见到凯·亚当斯后,告诉了她自己在西西里曾有过其他女人,但隐瞒了自己曾经结婚的真相。 回到美国,迈克尔和凯数年后再次相见。几经犹豫,仍然对迈克尔无法忘怀的凯最终再次接受了他。 两人重归旧好后,在凯的询问下,迈克尔坦白了自己在西西里有过别的女人,但他向凯隐瞒了他与阿波罗妮亚的婚姻。 他们又躺在了床上,台灯熄灭。她在迈克尔耳边说:“相信我说的吗?你离开后我没碰过别的男人。” “相信。”迈克尔说。 “你呢?”她换上更温柔的声音。 “有过,”迈克尔说,他感觉到她有点绷紧了身体,“但过去这六个月没有。”这是实话。自从阿波罗妮亚死后,凯是第一个和他做爱的女人。 三十四、迈克尔不要汤姆·黑根继续当军师的原因。 迈克尔掌权柯里昂家族后,他选择不让汤姆·黑根继续担任军师,而让他担当家族在拉斯维加斯的律师。 这么安排基于三个考量:一、汤姆不是西西里人;二、汤姆的个性与理念不适合担当战时军师;三、迈克尔的长远目标是将柯里昂家族的生意全部合法化,在家族的未来中,汤姆作为律师能够发挥的作用远比军师大得多。 关于第一点,上文已经详细介绍过,由于作为军师的汤姆·黑根不是西西里人,不具备天然遵守“缄默规则”的条件,因此其他家族普遍将维托·柯里昂选择这样一位军师视为柯里昂家族走向衰落与失势的象征。可是战争时期,柯里昂家族容不得半点被人认为软弱与衰落的空间,这样的特殊时期里,家族必须强硬到底,展现出让所有人感到不可撼动的坚强与决绝。而汤姆身份的天然缺陷,显然在战时不具备担当家族实力象征的军师一职。 汤姆·黑根尽管能力过人,但就是不适合担任战时顾问。他最大的缺点是他不是西西里人。 关于第二点,汤姆是个头脑清醒的理智派,他能够跳脱出家族立场的局限,用更加客观的眼光来看待家族间的斗争,一切行动值得与否在他的眼中都有着对应的收益与损失衡量,因此他能够将战争行为看作达成生意目的的手段,不掺杂过多的个人情感。 可也正是汤姆这个原本能称之为优点的特质,却在残酷至极的黑帮战争时期成为了他的软肋。迈克尔在谋划刺杀索洛佐、麦克劳斯凯时就曾说过,一切都与私人恩怨有关,所有的生意由人掌握,与生意有关的一切也就铸就了私人恩怨。如果一个人完全将家族斗争视为生意场上的博弈,那么缺乏感情驱动,也就必然使得他在斗争中的关注焦点在于寻找利益平衡点,从而丧失了强硬与决绝,也弱化了对家族血脉超脱于利益衡量的绝对情感忠诚,于是在他人眼中就留有了可以撼动与斡旋的余地,进而也就可能掉入别人精心设计的利益圈套和陷阱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索洛佐在刺杀教父后,会选择汤姆作为交涉对象,他的理由是汤姆并非“好战之人”,言外之意便是,即使他做了对柯里昂家族不可饶恕的事情,理性的汤姆也依然是一个可以谈判、斡旋,甚至说服的对象。 汤姆这种理性的优秀特质,放在你死活我的战时,便无形中转化成了“软弱”的代名词。而这种精于盘算利益平衡的个性,有时将成为敌人利用你的理性,蒙蔽你的手段。 桑尼死后,汤姆才发现自己精于计算得出的利益平衡,只是敌对家族营造的假象,倘若他像桑尼那样坚决强硬,又或者像前任军师真科·阿班丹多那样永不信任谈判的对手,桑尼或许就不会死。那一刻,就连汤姆·黑根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的个性与做派并不适合做战时军师。 随着迈克尔的掌权,柯里昂家族针对其他几大家族精心编织的复仇大网已经拉开,届时的战况激烈程度很可能更胜从前,这种情况下,汤姆显然不再适合继续担任军师一职。 此刻他知道了,他不配做家族的战时顾问。他受到愚弄,上了大当,五大家族用表面上的退缩骗过了他。他们不声不响,布阵伏击。他们仔细策划,耐心等待,不管怎么挑衅都不出手。他们的等待是为了发动一次致命攻击。他们做到了。老真科·阿班丹多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事有蹊跷,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弄清楚,会三倍小心提防。除了这些,黑根还感到悲伤。桑尼是他真正的兄弟,他的救世主,从小就是他的英雄。桑尼从不虐待他欺负他,始终用爱待他。索洛佐放他回来那天,桑尼紧紧拥抱他,重逢的欢喜发自肺腑。尽管他长大后变得残忍暴虐嗜血,但对黑根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 关于第三点,迈克尔接管柯里昂家族后,他与父亲维托·柯里昂就家族未来的发展方向达成了一致,两人都认为时代已经不同,黑手党老派的那一套生存方式在新时代已经逐渐落伍,迟早会遭到历史的淘汰,将家族的生意全面合法化才是通向未来的道路。 在此基础上,迈克尔将目光锁定在拉斯维加斯蓬勃发展的赌场业和豪华酒店业上。未来随着柯里昂家族生意的逐渐合法化,打打杀杀的日子将退居次席,法律和政治层面的斗争才是今后的主要挑战。因此,汤姆在法律方面的才能,远比他在黑帮战争中的献策更有价值得多。 在原著小说中,有一句作者马里奥·普佐非常喜欢的话,以至于在故事中的不同章节使用了两次,这句话也被读者们认为是原著中的经典台词之一。第一次是“一个腋下夹着公文包的律师可以抵得上一百多个荷枪实弹的人”,第二次是“律师们用他们的公文包就可以偷到一千个戴着面具、荷枪实弹的劫匪都抢不来的钱”,两句话都是教父维托·柯里昂对汤姆·黑根说的,足见汤姆律师身份的分量与价值。 汤姆是柯里昂家族在法务方面能够获得绝对信任的唯一人才,因此他的宝贵性毋庸置疑,将他置身于危险的帮派斗争之中风险性太大,汤姆遭到索洛佐绑架就是一个警示,因此迈克尔取消了汤姆的军师身份,让他担当与帮派斗争无关的律师职务,使他重新回归“平民”状态,其实也是对汤姆的一种保护。 在原著小说中,迈克尔和父亲维托·柯里昂探讨未来的计划时,明确提到,鉴于汤姆的重要性,今后不能再让他卷入黑帮争端,要将他摘出血腥的残杀之中,这样其他家族就不会再对他出手。如此一来既保证了汤姆的安全,也确保了家族生意合法化的把舵人。 汤姆·黑根首先开口:“迈克,你为什么把我排除出去?” 迈克尔面露讶色。“你是我在拉斯维加斯的一号部下。我们要尽量合法,你将负责法务。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职位吗?” ......... 迈克尔笑道:“对。不过,你也同意让汤姆出局,对吧?” 唐点点头。“他不能卷入这些事。” ......... 唐点点头。“所以,没必要继续等下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发动?” 迈克尔说:“我想等凯生完孩子。以防事情出差错。我让汤姆去拉斯维加斯定居,这样大家就不会觉得他和事情有关系了。我觉得一年以后的今天就很合适。” 三十五、弗雷迪去拉斯维加斯后,让教父和迈克尔不悦的原因。 弗雷迪自从被桑尼送去拉斯维加斯后,就再也没有回过纽约,即使桑尼遇袭身亡后他也没有回去,只因为他上了教父的黑名单,教父不允许他回纽约。 有两件事引起了教父的不快,其中一个原因是弗雷迪同时和两个女人上床,这在维托·柯里昂这个年纪的意大利人眼里是伤风败俗;另一个原因是弗雷迪办事不利被赌场与酒店老板莫·格林打了耳光,莫·格林只是明面上的老板,实际上赌场和酒店很大一部分当初是柯里昂家族投资的,柯里昂家族的二儿子被莫·格林公开教训了,这让教父觉得有损柯里昂家族的尊严。 当迈克尔来到拉斯维加斯就这件事质问莫·格林时,弗雷迪不仅试图打圆场,还站在与柯里昂家族对立的莫·格林一边,从莫·格林的立场帮他说话。弗雷迪胳膊肘往外拐的举动,同样引起了迈克尔的不快。 黑根摇摇头。弗雷迪欢迎他就远不如对迈克尔那么热情了,不过黑根也能理解。弗雷迪上了父亲的黑名单,弗雷迪当然要责怪黑根没有帮他摆平。黑根倒是愿意帮他这个忙,但他并不清楚弗雷迪为何会引起父亲的恶感。唐并没有具体说原因,只是表达了不悦的情绪。 ......... 迈克尔不动声色,对哥哥说:“你被教训了,弗雷迪?” 弗雷迪愠怒地盯着弟弟,没有回答。格林哈哈笑道:“他一次带两个上床,玩三明治。弗雷迪,我不得不承认,你对女人确实有一手。被你搞过以后,谁都满足不了她们了。” 黑根发现这句话打了迈克尔一个措手不及。他和迈克尔对视一眼。这大概就是唐对弗雷迪不悦的真正原因了。唐在性这方面很老脑筋。他觉得弗雷迪一次和两个女人寻欢作乐,完全是伤风败俗。莫·格林这种人动手教训他更是有损柯里昂家族的尊严,这是他上了父亲黑名单的另一个原因。 三十六、迈克尔接手柯里昂家族后,家族内众人对他的看法,以及他们不喜欢迈克尔的原因。 迈克尔接手柯里昂家族后,象征家族首领地位的书房进行了重新装修,已经焕然一新。 然而,房间的装潢尽管已经更换,可是迈克尔这个新的家族领导人并未得到众人的认可。 不仅其他家族认为迈克尔远不及他的父亲,普遍觉得他资质平庸;就连家族内的首领们也都不看好他。 由于此时的迈克尔在教父的指导下正在接手柯里昂家族的政治资源,同时在为向其他家族复仇做着各种准备工作,为了不打草惊蛇,迈克尔一直奉行韬光养晦的战略,但这也致使其他家族认为柯里昂家族正在衰落,不断侵吞柯里昂家族的生意和地盘。这一切都使得不明真相的柯里昂家族首领们普遍认为迈克尔过于软弱,无法服众。克莱门扎和泰西欧甚至想在柯里昂家族没落前,分离出去,成立自己的家族。 另一方面,为了准备复仇计划,迈克尔从克莱门扎和泰西欧的地盘里抽调走了部分人手,却又没有重组曾经桑尼手下的打算,致使柯里昂家族只剩两个下级组织,人数相较从前也大打折扣,实力的下降让其他家族不断蚕食克莱门扎和泰西欧的地盘,致使他们的利益受损,这也是他们不喜欢迈克尔的原因。 然而,所有人都看走了眼,他们不知道,不久的将来,迈克尔会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各大家族观点一致,他们自然更尊敬巴齐尼 - 塔塔利亚联盟,而非柯里昂家族。他们对迈克尔的看法是他不如桑尼那么有魄力,虽说比较有智慧,但仍旧比不上他的父亲。这个继承人资质平庸,不值得过于畏惧。 另外,尽管唐息事宁人的政治家风度受人们敬佩,但他不为桑尼复仇却严重损害了家族的威信。大家认为他的政客手腕缘于软弱。 在座众人都清楚这些问题,有几个人甚至深信不疑。卡洛·里奇喜欢迈克尔,但不像害怕桑尼那样害怕他。克莱门扎也是,尽管赞赏迈克尔做掉土佬和警长的精彩表演,却忍不住觉得迈克尔过于软弱,当不了唐。克莱门扎希望能得到允许,组建自己的家族,分离出柯里昂家族,建立自己的帝国。可是,唐已经表示过不行了,克莱门扎非常尊重唐,不可能违抗他——除非局势失控。 泰西欧看好迈克尔。他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没那么简单,巧妙地隐藏起了某种力量,他戒心很重,生怕把真正的实力暴露在公众视线之下,遵循唐的教诲:让朋友低估你的优点,敌人高估你的缺陷。 ......... 克莱门扎和泰西欧之所以不喜欢迈克尔,是因为他不但削弱了两人组织的实力,而且毫无重建桑尼手下的想法。柯里昂家族如今只有两个作战单位,人数也大不如前。克莱门扎和泰西欧认为这是自寻死路,特别是巴齐尼和塔塔利亚还正在蚕食他们的帝国。 三十七、迈克尔凭什么同时干掉其他多个家族?事后柯里昂家族又如何保证自己的战果? 为了对付其他几大家族,迈克尔在接手柯里昂家族后共精心策划和准备了近三年时间,考虑了所有可能,采取了一切事后应对报复的预防措施。 就在迈克尔预计再筹划一年时间,行动的时机就将彻底成熟时,命运的无常再次悄无声息的显现——教父维托·柯里昂因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不可能继续推迟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他们采取了所有的预防措施,足足耗费两年时间。无法继续拖延下去了。上周,唐正式向首领和柯里昂家族的其他成员宣布退隐,迈克尔知道这是父亲在用他的方式说时机已经成熟。 ......... 迈克尔·柯里昂对一切意外都采取了预防措施。他的计划无懈可击,防备坚不可摧。他很耐心,希望再用一整年时间做足准备。然而,他并没能得到这必须的一年时间,因为命运站在了他的反面,而且来势汹汹,他猝不及防:因为辜负了迈克尔·柯里昂的正是教父,了不起的唐本人。 随着教父的离世,行动的步骤不得不超出原本的计划提前展开。没有维托·柯里昂镇场,在外人眼中,柯里昂家族的实力骤然减半,而家族内部对未来也显然信心不足,此时的迈克尔还不能算是柯里昂家族真正意义上的新唐,他还没有得到家族首领们的认可,大家对他的尊重和忠诚都尚且不够。 唐的辞世对家族是个巨大的不幸。没了他,家族的实力似乎损失了一半,几乎失去了与巴齐尼 - 塔塔利亚联盟谈判的全部筹码。房间里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正在等着听迈克尔怎么说。在他们眼中,迈克尔还不是新唐,还没有赢得这个地位和头衔,要是教父还活着,他也许能保证儿子顺利继位,但现在就说不准了。 在筹备计划的这两年多时间里,迈克尔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就是将父亲手中独有的政治力量全盘接管和继承到自己的手中。当教父离世时,迈克尔已经接手了他手中超过八成的政治资源,包括全美的重量级法官、参众两院议员,及一些国会的重要角色,尤其是纽约的全部政治力量都已掌握在迈克尔的手中。 尽管教父的突然离世让迈克尔没有完全接手全部的政治人脉,可是他手中握有的八成以上的资源已经足以傲视群雄,当柯里昂家族重新站稳脚跟后,其他遗失的那部分政治资源也会主动联系上门,甚至还有更多连老教父都没有建立联系的政治势力也会在黑帮家族战争结束后走上全新柯里昂家族搭建起的新桥梁。 政治力量相较于黑手党势力是更高一个层级的能量和武器,是另一种形式轻易便可碾压黑帮的无形火焰,而这也是迈克尔得以对付其他家族的王牌。有了政治力量的护佑,相当于无声无息中截断了其他家族锋利的爪牙。 黑根转身对迈克尔说:“所有的政治关系都接过来了吗?” 迈克尔懊丧地摇摇头:“不是全部的。本来还需要三个月时间,唐和我就在忙这个。不过法官已经全在我手上了,这是首先交接的,还有国会里几个最重要的角色。纽约的党魁当然不是问题。柯里昂家族比别人想象的要强大得多,但我希望做得更加万无一失。” ......... 迈克尔耸耸肩。“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但只有我父亲才明白,政治关系和政治力量比得上十个组织。我认为我已经掌握了父亲的大部分政治力量,但知道这一点的只有我。”他对黑根露出鼓励的笑容,“我会让他们叫我唐的,但对于泰西欧,我觉得很难过。” 在精心完备的准备下,随后的复仇行动出奇的顺利。不过按照计划也理应如此,毕竟整个计划的大部分都是教父维托·柯里昂亲自策划的,绝顶精明的教父生前的护航,加之政治武器的护身,又经历了近三年时间的周全准备,这一系列的袭击行动早已做到了万无一失。 黑根在身后轻声说:“迈克尔,你必须开始行动,是时候了。” 迈克尔叹了口气:“真希望不是这么快,真希望老头子能多活一段时间。” “不会出错的,”黑根说,“我都没有完全看穿,别人就不用说了。你安排得非常妥当。” 迈克尔从容地转身。“很大一部分是老头子策划的,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精明,不过我猜你应该知道。” “谁比得上他呢?”黑根说,“不过计划非常优美,无懈可击,所以你的水平也不差。” “看到结果再说吧。”迈克尔说。 不出意外,随着计划的展开,二十四小时内,柯里昂家族就取得了全面胜利。其他几大家族的地盘人员几乎全部被肃清,叛徒泰西欧的势力区域被艾尔伯特·奈利接管,塔塔利亚家族和巴齐尼家族几近瓦解,两个家族的大多数首领在看到形势毫无挽回的余地后都投靠了柯里昂家族。 迈克尔的声名鹊起,柯里昂家族再次回归了大家族的顶峰,教父遇刺和桑尼被杀的大仇得报,迈克尔正式接手新教父的地位与头衔,他将带领整个家族和生意走向合法化的更高远理想的未来。 柯里昂家族取得了彻底的胜利。就在这二十四小时内,克莱门扎和兰坡允许各自的手下大开杀戒,惩罚擅自闯入柯里昂家族的外来者。奈利接管了泰西欧的人。巴齐尼家族的簿记点就此歇业,巴齐尼手下两个最高等级的执法人在桑树街的意大利餐馆吃完晚饭,正优哉游哉地剔着牙,却被枪击身亡。一个声名狼藉的赛马掮客在场上大胜一晚,回家路上同样被杀。滨水区两个盘子最大的放债人失踪,几个月后才在新泽西的沼泽地现身。 这次凶残的攻击使得迈克尔·柯里昂确立了名声,柯里昂取回他们在纽约各大家族中的卓然地位。他之所以受人尊敬,不但因为可敬的战术天赋,还因为巴齐尼和塔塔利亚两个家族的大部分首领立刻投靠了他。 三十八、属于迈克尔的“卢卡·布拉齐”——艾尔伯特·奈利。 从迈克尔掌权开始,他的身边就总是跟着一个并不起眼的保镖,这个人其实是日后迈克尔的得力干将,一个可以媲美卢卡·布拉齐的人——艾尔伯特·奈利。 奈利是个沉默寡言且不动声色的人,他不喜欢引人注目。原著小说中,迈克尔在拉斯维加斯与莫·格林谈判的一行中,尽管作为保镖的奈利始终低调地沉默不语,但他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息还是立刻引起了医生朱尔斯·西格尔的注意。 奈利跟随迈克尔来到拉斯维加斯,除了保护迈克尔的安全外,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记住莫·格林的脸,为日后干掉他做准备。是的,在来到拉斯维加斯之前,迈克尔就已经做好了谈判破裂除掉莫·格林的打算。 朱尔斯正要说话,忽然有人敲了敲套房的门。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离门最近,却没有过去开门,而是继续埋头读报,这让他有些吃惊。黑根起身去开门。莫·格林把他往旁边一推,大踏步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两名保镖。 ......... 朱尔斯注意到叫艾尔伯特·奈利的男人正在仔细观察莫·格林,看也不看靠在门上的两名保镖。他知道只要在拉斯维加斯,就绝对不可能爆发暴力冲突。拉斯维加斯在规划中将是美国赌徒的合法天堂,暴力会给这套计划带来致命打击,因此各方严禁使用暴力。 ......... 迈克尔与汤姆·黑根和艾尔伯特·奈利登上飞机,迈克尔扭头问奈利:“记住他的长相了?” 奈利拍拍脑门。“拍了大头照,编号存在这儿了。” 就像康妮婚礼上的卢卡·布拉齐留给凯的可怕印象一样,艾尔伯特·奈利也给凯一种危险可怖的感觉。凯的直觉很准,奈利的确是一头罕见的狂暴野兽。 凯不太喜欢奈利,奈利那种不动声色的暴戾让她想起卢卡·布拉齐。她注意到奈利走在迈克尔的侧后方,锐利的视线扫过附近每一个人。奈利首先瞅见了凯,拍拍迈克尔的肩膀,要他往凯的方向看。 在迈克尔对其他家族展开复仇行动时,奈利负责最为重要的任务——刺杀敌方阵营的首脑巴齐尼。 刺杀行动时,奈利穿上了警服,佩戴上了警徽,在刺杀地点示意巴齐尼的司机,车停在了禁停区,随后向司机开具了罚单,为刺杀目标人物创造了最佳的时机。 艾尔伯特·奈利之所以举手投足的警察做派惟妙惟肖,是因为他曾经的确是一名警察,刺杀行动时他身上穿的那身警服就是过去他当警察时留下的真正制服。 奈利尽管有着天生的暴戾之气,但他曾经是一名颇有正义感的好警察,他曾是纽约警队最令人畏惧也最正直的警察,只不过他有着独特的个性和自己的执法原则,因此不讨上司的喜欢,经常遭到上司的调职。 在一次巡逻时,奈利遭遇了一个堕落到底的皮条客毒贩,他将一名妇女和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脸用剃刀划得惨不忍睹,这个人渣当时还在不断肆无忌惮地挑衅奈利。看着眼前两个女人的惨状,奈利怒发冲冠,结果失控导致过度执法,将罪犯打进了医院,最终因伤势过重而咽气。 奈利因此受到警局内部指控和刑事追责,最终被判过失杀人,入狱一至十年。奈利不在乎坐牢,但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了拯救两个悲惨的受害者而错手杀了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结果自己反倒成了受到严惩的罪犯,残酷的现实与奈利的人生观和正义理念背道而驰,他过往的信念和价值观随之崩塌,剩下的只有对社会的愤怒。 丽塔·奈利狂热地迷恋着丈夫。他力大无穷,她看得出人们害怕他,既因为他的力量,也因为他黑白分明、绝不动摇的是非观。他很少拐弯抹角。要是不赞同某个团体或个人的看法,他要么避而不谈,要么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不满。他从不礼节性地随意附和。他拥有地道的西西里脾气,发起火来实在恐怖。当然,他从不对妻子动怒。 区区五年,奈利成了纽约警队最令人畏惧同时也是最诚实的警察,但他有他自己的一套执法标准。他讨厌地痞流氓,见到一群流氓半夜三更在路口寻衅滋事,就会断然采取行动。他的身体强壮得出奇,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完全意识到。 ......... 艾尔伯特·奈利因为滥用暴力在警局内部受到指控,只有他一个人倍感意外。他遭到停职处理,检察官又提出刑事指控。他被控过失杀人,判决有罪,入狱一到十年。这时候他对社会的愤怒和憎恨达到了顶点,根本不在乎坐牢。他们居然说我是罪犯!居然因为我杀了黑鬼皮条客那么一个禽兽就送我进监狱!女人和小女孩被划得惨不忍睹,终生破相,人还躺在医院里,他们居然不管不顾! 艾尔伯特·奈利在警界早已是传奇人物,即使在黑手党中也声名显赫,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因为执行正义而入狱,让奈利的岳父意识到,以奈利的性格,在监狱中不是杀人,就是被其他人杀死,因此他向柯里昂家族请求帮助,随即立刻引起了柯里昂家族中对人才最为敏锐的首领克莱门扎的关注。 迈克尔得知此事后,动用了家族在政界和警界的关系,法官拿到了关于奈利案件的新材料,警方高层也出具了新的书面陈述,重审之后,奈利改判缓刑,当庭释放。奈利是一个十分敏锐和知恩图报的人,加之多年的警察生涯让他早已学会透过现象看清事物的本质,经过一番调查,他得知了自己改判的前因后果。 在奈利前往长滩向迈克尔道谢时,两人相谈甚欢,可是令奈利真正惊讶的是,迈克尔不但没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反而主动承诺帮助奈利消除掉犯罪记录,随后还热情地邀请奈利和自己的家人一同共进午餐。此时维托·柯里昂尚未过世,他握着奈利的手,对他未来的人生给出了一点自己的小小建议,并且告诉奈利,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吩咐柯里昂家族即可。 奈利被老教父的威严魅力和迈克尔的真诚相助所打动,几天后,他主动请求加入柯里昂家族,随即成为了柯里昂家族中最特殊的人物,直接归迈克尔领导,并且对迈克尔绝对忠诚。黑根见到奈利后,告诉迈克尔,他现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卢卡·布拉齐。 柯里昂家族知道艾尔伯特·奈利。这位守法而彪悍的警察算是个传奇人物,名声在外,不可等闲视之,哪怕去掉制服和配枪,仍旧值得敬畏。柯里昂家族对这种人向来感兴趣。他的警察身份倒是并不重要。很多年轻人在拥抱真正的命运之前都走错过路。时间和运气会改正错误。 提醒汤姆·黑根注意的是彼得·卡莱门扎,他对优秀人才的嗅觉很敏锐。黑根看着警方案卷的复本,听克莱门扎讲完,最后说:“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卢卡·布拉齐。” 克莱门扎使劲点头。胖归胖,他那张脸却没有平常胖子的慈祥感。“我也是这么想的。应该交给迈克自己处理。” ......... 克莱门扎对他赞不绝口。奈利是奇迹,是卢卡·布拉齐再世。克莱门扎甚至夸口说他会超过卢卡。毕竟奈利是他发现的嘛。就身体条件而言,奈利确实出类拔萃,反射神经和协调能力比得上乔·迪马乔。克莱门扎也明白他这种人驾驭不了奈利。经过安排,奈利直接为迈克尔·柯里昂效力,中间只有汤姆·黑根一层必不可少的缓冲。他是“特殊人物”,薪水很高,但没有自己的营生,比方说簿记点或雇佣打手。他明显对迈克尔·柯里昂尊敬得五体投地,黑根忍不住开玩笑对迈克尔说:“现在你有了你的卢卡。” 迈克尔点点头。他确实做到了。艾尔伯特·奈利到死都会是他的人。 三十九、泰西欧背叛的原因。 泰西欧是青年时代就跟着维托·柯里昂一起打拼,并共同建立起柯里昂家族帝国伟业的元老。他是一个极其聪明且谨慎的人,对教父也十分忠诚且恭敬。 泰西欧的背叛是从迈克尔接手管理家族开始的,他不看好迈克尔领导的家族未来,认为迈克尔不具备维托·柯里昂那样的魄力与智慧,泰西欧相信家族在迈克尔手中迟早会毁掉,自己、教父、克莱门扎数十年打下的江山会付之东流。随着教父去世,泰西欧的这种想法愈发加剧,他认为与其整个帝国在迈克尔手中葬送,倒不如自己接手柯里昂家族,既能保住维托·柯里昂一生的遗产,又能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因此在教父的葬礼现场,泰西欧果断选择了背叛。 早餐剩下的时间里,两人默不作声。黑根边喝咖啡边摇头道:“我昨天都敢发誓不是卡洛就是克莱门扎,没想到会是泰西欧。他是这群人里最优秀的。” “也是最有智慧的,”迈克尔说,“他做了他眼中最聪明的事情。他出卖我,让巴齐尼做掉我,由他继承柯里昂家族。他觉得继续站在我这边,他迟早会颗粒无收。他估计我不可能获胜。” 四十、法布雷奇奥的结局。 迈克尔在意大利西西里时的保镖法布雷奇奥的背叛早有预兆,他向往美国发达而富裕的生活,在陪同迈克尔前往柯里昂镇的途中,遇见驾车路过的美国大兵,法布雷奇奥都不由自主地向他们不断挥手,朝着他们大喊,妄想他们带他去美国。 迈克尔与阿波罗妮亚的婚礼后,他在西西里的身份与行踪暴露,巴齐尼的人以资助法布雷奇奥去美国生活为价码收买了他,原本计划用汽车炸弹暗杀迈克尔,不想却阴差阳错地炸死了迈克尔的妻子阿波罗妮亚。 此后,法布雷奇奥在巴齐尼家族的安排下来到了美国,得到了巴齐尼承诺的资助,在水牛城开了一家小披萨店,并利用假证件改名换姓,生活得很滋润。 在柯里昂家族向其他家族复仇期间,法布雷奇奥同样是目标之一。其中一组杀手前往了水牛城,并在他的披萨店中以迈克尔的名义将法布雷奇奥处决,为迈克尔报了血海深仇。 “他们找到了那个牧羊人吗?”唐问。 “找到了,”迈克尔说,“一年前找到的。他在水牛城开了家小比萨店。改名换姓,用假护照和假证件。牧羊人法布雷奇奥活得相当不赖。” ......... 比萨店店员开始后退,想绕到炉子的另一头去。客人的手抬过柜台,手里握着抢。他开火了。子弹击中店员的胸口,掀得他撞在炉子上。客人朝他的身体开了第二枪,店员跌倒在地。客人绕过货架,弯下腰,扯开衬衫的纽扣。胸口满是鲜血,但文身清晰可辨,彼此纠缠的男女和刺穿身体的匕首。店员无力地抬起一条胳膊,像是要保护自己。枪手说“法布雷奇奥,迈克尔·柯里昂向你问候。”他举起枪,枪口离店员的颅骨仅有几英寸,他扣动扳机,然后走出店堂。 四十一、迈克尔逼迫卡洛·里奇自认罪行的用意。 处理完各大家族的复仇事宜后,迈克尔带着汤姆·黑根和洛可·兰坡找到了自己的姐夫卡洛·里奇。 通过此前的调查,柯里昂家族实际上已经掌握了卡洛联合巴齐尼一起设计出卖并杀害桑尼的确凿证据,然而尽管如此,迈克尔依然觉得不够,他不愿出现丝毫纰漏,让别人觉得他冤枉了卡洛,因此威逼诱导卡洛自认罪行。汤姆和兰坡都认为手头的证据已经足以证明卡洛的背叛,他们并不明白迈克尔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如此执着地非要卡洛亲口认罪。 其实,那是因为此时的迈克尔刚当上家族首领并成功反击了其他家族,但他依然忧虑自己资历不足,处事不公,他想像父亲那样公正行事,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且发自内心地敬重他。父亲是他面前的一座大山,若想超越父亲,就必须比维托·柯里昂做得更好更令人无可指摘才行,因此他不愿出哪怕丝毫差错让人觉得他冤枉了卡洛。 直至卡洛中计,亲口认罪,所有人的疑虑完全打消,他才准许行刑,从而树立起了比肩他父亲的、属于他自己的权威。 黑根和兰坡诧异地望着迈克尔。他们心想,迈克尔毕竟还比不上他的父亲。有必要逼着叛徒承认有罪吗?他的罪行已经铁证如山,这种事情能证明到这个程度已经到头了。答案显而易见,但迈克尔对他是否正确还不够有信心,还害怕自己不够公正,还有一丝一毫的难以确定,只有卡洛·里奇本人坦白才能打消他的疑虑。 四十二、“我会给他提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会给他提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I'm gonna make him an offer he can't refuse.)这句马里奥·普佐写出的著名台词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共在影片中出现了四次:迈克尔向凯讲述教父帮助约翰尼·方坦与前乐队领班解约的过程时;教父与约翰尼·方坦谈及会帮他向杰克·沃尔茨搞定那部电影的男主角时;桑尼跟迈克尔谈及索洛佐想与他会面开出的条件时;以及迈克尔告诉弗雷迪他要买下莫·格林的所有赌场和酒店股份时。 这句经典台词很好地总结和凸显了《教父》故事的核心主题之一:利益与博弈。 美国电影学会(AFI)将这句台词列为影史百大经典电影台词第二名,仅次于《乱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1939)中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饰演的白瑞德说出的台词——“坦白说,亲爱的,我一点也不关心了。”(Frankly,my dear,I don't give a damn.) 四十三、电影开场白“我相信美国”的含义。 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在电影开拍前的前期筹备会上曾这样评价影片开场用“我相信美国”这句台词的用意:“我喜欢用‘我相信美国’这句话做开场,因为整部电影就是在说这个。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的国家就是我们的家族,她应该给予我们保护和荣誉。说来也怪,这个黑手党家族就是这样做的。但我们其实应该以这样的标准期待我们的国家。” 四十四、《教父》电影海报中“提线木偶”的含义。 《教父》的电影海报上有着一只提线木偶,一只手抓着木偶牵线,木偶杆上悬吊着很多条操控弦,这个提线木偶的形象暗合了《教父》故事的另一个核心主题:权力的本质。 教父维托·柯里昂在生前最后一次,也是影片中唯一一次与迈克尔促膝长谈时,提到自己一辈子都拒绝当“提线木偶”,拒绝当被大人物操纵着翩翩起舞的傻子,他向往的是迈克尔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抓住提线木偶操纵别人的人,成为那种真正意义上正面的、得体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提线木偶象征的正是权力本身,权力如何锻造你,又有谁从权力争夺中幸存下来,最终谁又能够成为高高在上、掌握权力、操纵他人的更高阶层的王者。 四十五、橘子在影片中的象征寓意。 很多《教父》的影迷发烧友深信橘子在影片中象征或预示着死亡——并且他们有着充分的理由。 一系列场景或是对人物命运结局的刻画都支撑着这一观点: 最终的叛徒泰西欧在影片出场时是在康妮的婚礼上抛橘子;康妮的婚礼上,桑尼的妻子珊德拉向女伴们描述桑尼巨大的生殖器时,她身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大碗橘子;电影大亨杰克·沃尔茨餐桌的显眼位置摆放着一碗橘子;教父被索洛佐安排的杀手刺杀时正在买橘子,被枪击中时橘子散落了一地;弗雷迪探望卧病在床的父亲时,站在一篮橘子旁;全美黑手党家族和谈会议上,塔塔利亚和巴齐尼身前均放着橘子;教父最终突发心脏病去世时,嘴里含着橘子皮。 然而根据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本人所说,他如此频繁地使用橘子,是因为橘子是一个功能非常多的道具,会让他想起西西里岛,但是橘子的象征寓意并不是他故意为之的。影片的美术师迪恩·塔沃拉里斯(Dean Tavoularis)也给出了类似的解释,因为多数电影场景里都非常昏暗,影调偏赭色,所以橘子成为了很好的对比色。在片场经常与科波拉意见相左的摄影师戈登·威利斯在这个问题上却与科波拉的看法一致,他也做出了同样的补充解释。 不过尽管如此,关于橘子象征寓意的推测仍然极有市场。法国文学评论家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在《作者之死》(The Death of the Author)中曾说过“一部作品一经诞生,他的作者就已经死了。” 与此类似的,法国哲学家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也说过“写作与作品拥有一种力量,那就是与产生它的一切前因断绝联系的力量。” 无论是罗兰·巴特,还是雅克·德里达,都在表达一个观点,那就是一部作品完成之后,作品本身就与其作者已经独立成了两个不同的部分,从作品完结诞生的那一刻起,理解权就被完全且自然的赋予了接触作品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有理解一部作品的权利。 对于《教父》中的橘子这个问题,或许正是观众理解所赋予的意义,才让这部经典影片的内涵更加丰富与深邃。 四十六、凯·亚当斯终归知晓了丈夫迈克尔谋杀了卡洛·里奇和牵涉更多命案的真相。 当康妮歇斯底里地指责迈克尔杀了自己的丈夫,叫嚣着迈克尔谋杀了更多人后,凯带着祈愿他能否认的想法,希望从迈克尔的嘴里听到关于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 当迈克尔犹豫再三后,终于同意让凯仅此一次地过问家族生意上的事宜,并斩钉截铁且坚定地告诉凯他没有做过康妮指控的那些回请,也没有杀卡洛。凯选择了相信,或者说她选择了相信希望这一切并不是真的的愿望。 可是当她走出房间后,看见柯里昂家族的首领们接连走进房间亲吻迈克尔的手背,而迈克尔就像君王般接受众人的臣服时,他眉宇间闪烁出的冷酷与权威让凯暗暗感到心惊。在艾尔伯特·奈利眼神中透显出威严与无情地默默关上门的那一刻,凯意识到,康妮的那些指控都是真的,迈克尔对他说谎了,这一刻起,他已经成为了新一代的教父,变成了曾经他父亲那样令人感到畏惧与尊崇的人物。 那一刻,眼泪不知不觉从凯的眼眶中滑落下来。 他动用了两人在婚姻中建立起的全部互相信任,希望她能相信他。她不能继续怀疑下去了。她后悔地笑了笑,扑进他的怀里,亲吻丈夫。 “我们都需要喝一杯了,”她说,走进厨房去取冰,在厨房里听见前门开了,走出来,她看见保镖带着克莱门扎、奈利和洛可·兰坡进门。迈克尔背对着她,她走了两步,好看清丈夫的侧脸。这时,克莱门扎向她丈夫打招呼,用的是最正式的称呼。 “唐·迈克尔。”克莱门扎说。 凯看见迈克尔如何站在那里,接受他们的臣服。他让凯想起罗马的雕像,那些罗马古代帝王的雕像,他们凭借神授的君权,掌握臣民的生死大权。他一只手撑着腰,侧脸流露出冷酷而尊贵的权威,身体站得随便而傲慢,重心落在略微后撤的一条腿上。首领站在他面前。就在这一刻,凯知道了,康妮指责迈克尔的话全都是真的。她回到厨房,默默哭泣。 《教父》的经典故事有那么多可以畅聊的细节,以至于一提笔就滔滔不绝地写到了此刻。这部影片给我的感受就如真正的黑手党——美国著名的甘比诺犯罪家族的二当家萨尔瓦托雷·格拉瓦诺(Salvatore Gravano)在他的书籍《二当家:公牛萨米·格拉瓦诺在黑手党的生活》(Underboss:Sammy the Bull Gravano's Story of Life in the Mafia)里提到电影《教父》时所说的那样:“电影结束时,我彻底呆住了,我是说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影院的。它或许是虚构的,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我们的人生……不只是结尾处的屠杀,也不单是片中那些暴徒、杀戮,还是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犯罪,而是开场的婚礼,还有那些音乐、舞蹈,那就是我们,我们意大利人!”影片同样让我感受到了进入另一批人的人生中的那种震撼与领悟。 然而受限于篇幅,一篇解读实在无法尽言,还有那么多戏里戏外、台前幕后的故事在这篇回答中无法跟朋友们分享。如果喜欢这个主题的朋友足够多,或许下次我会在另一个相关问题中继续解读关于《教父》的那些点点滴滴。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