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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奥运会顶级滑雪运动员能不能从珠峰顶安全地滑下来?

本帖由 漂亮的石头2022-03-08 发布。版面名称:知乎日报

  1. 漂亮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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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G] Chenchen在荒野,攀岩人,户外自由撰稿人、户外向导 阅读原文

    2000 年 10 月,一名斯洛文尼亚冒险者达沃·卡尔尼卡尔(Davo Karnicar)成功地登顶珠峰后全程滑雪下山直到珠峰大本营,耗时小于 5 小时。

    A Slovenian adventurer, Karnicar needed less than five hours to ski 12,000 feet from the summit of Mount Everest to its base camp. On Oct. 7, 2000, Davo Karnicar's fervor for extreme skiing took him to the summit of Mount Everest.​

    2003 年,单板滑雪运动员史蒂芬·考克(Stephen Koch)与专业滑雪&攀岩运动员、户外摄影师金国威(Jimmy Chin)结伴前往珠穆朗玛峰。此行的目标是完成史蒂芬·考克从五大洲的七座最高峰以单板一滑而下壮举的最后一站——世界之巅珠峰。他们以阿式攀登的极端方式,一气呵成,无氧、搭建固定路绳、提前搭建营地。

    经过一个多月对天气周期与雪崩情况的观察和分析后,他们开始第一次尝试。不久后,史蒂芬·考克和金国威在北面巨大的山壁前遭遇雪崩,奇迹般没有受伤。经过一周的休整,他们再次尝试。因雪崩风险过高,他们痛定思痛决定折返,继而放弃了整个攀登计划。不出所料,折返的次日他们获悉前一天选择下撤的地区遭遇雪崩。想起来后怕,若是当时选择坚持向上,他们必定又一次与死神面对面。两次雪崩都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金国威在三年后返回喜马拉雅地区,同样也是达沃·卡尔尼卡尔成功的十月。他与姬特·德斯劳列尔斯(Kit DesLauriers)、其老公——鲍勃·德斯劳列尔斯(Rob DesLauriers)成为第一队从珠峰山顶成功滑雪下降的美国人。

    In 2003, Chin headed to Everest with Stephen Koch. ... In October 2006, he achieved the first successful American ski descent of Mount Everest with Kit and Rob DesLauriers. They skied from the summit and are the only people to have skied the South East Ridge route.​
    [​IMG]
    从左到右:金国威(Jimmy Chin)、鲍勃·德斯劳列尔斯(Rob DesLauriers)、姬特·德斯劳列尔斯(Kit DesLauriers),三人在成功滑雪珠峰 Lhotse Face 后开心的合照。拍摄者:姬特·德斯劳列尔斯

    仅 2006 年,姬特·德斯劳列尔斯就斩获其他人终其一生都可能无法实现的三个“首位”成就:

    1. 首位成功以双板滑雪从世界五大洲七座最高峰成功下降的人
    2. 首位成功从珠峰山顶双板滑雪下山的美国人
    3. 首位成功从珠峰山顶双板滑雪下山的女性

    她从事的运动,归类ski-mountaineer。我觉得翻译为滑雪 - 高海拔登山运动员最接近英文原意。

    金国威,Jimmy Chin,这个名字对攀岩的朋友不要太熟悉了。对!他和妻子伊丽莎白·斋·瓦萨尔赫伊(Elizabeth Chai Vasarhelyi)指导和拍摄了《徒手攀岩 /Free Solo》。

    搜索金国威,下方的简介关键字往往是:阿式攀登者、摄影师、电影导演,专业攀岩人、专业滑雪人等等,足迹遍布全球的岩壁、高山。

    但是,让他首战成名的并不是斩获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片、BAFTA 和七座艾美奖的《徒手攀岩 /Free Solo》,也不是和另外两位同伴世界首攀并记录获奖的、在我心中登山电影排前三的《梅鲁峰 /Meru》。最早,金国威作为首队从世界之巅双板滑雪下降成功的美国人而被熟知。

    2021 年我送过扎师傅的圣诞礼物——金国威最新出版的摄影书籍《THERE AND BACK - Photographs from the Edge》封面正是捕捉到那趟旅途的一瞬。他们雇佣的两位夏尔巴人背负着攀登物资前往珠峰第二营地的照片。

    [​IMG]
    金国威 Jimmy Chin 的摄影集

    这里不得不多在多夸一下金国威。这么多年来,他出品过多少的顶级摄影作品,高举在山峰和岩壁上镜头又刻画过多少传奇和名人,从红遍岩圈内外的亚历克斯·杭诺德(Alex Honnold)到《自杀小队》中小丑扮演者杰瑞德·莱托(Jared Leto),再到几乎在高海拔登山界封神的康纳德·安克(Conrad Anker)。但在他摄影集占重要地位的封面却是两位在西库姆冰斗(Western Cwm)上默默负重前行的夏尔巴人,卡米·夏尔巴(Kami Sherpa)与明加·夏尔巴(Minga Sherpa)。他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位于珠峰商业登山产业链的最底端,暴露在这一行最高的风险和死亡率中、拿着最低的工资,却又是最无可或缺的角色。金国威的思想觉悟和对高山、当地人的尊敬让我瑞思拜!

    言归正传,上文我们分析了一众或尝试、或成功滑雪下降珠峰的运动员们,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丰富的野外滑雪经验 和 高山攀登经验。

    【一个奥运会顶级滑雪运动员能不能从珠峰顶安全的滑下来?】这个问题我们要分解来看:

    怎么算成功:

    1. 攀爬,并登顶珠峰
    2. 从珠峰上,安全地,滑雪下来

    首先,虽然网上讹传的“只要有钱,是个人都能登顶珠峰”的概念,带有很大的偏差。经济基础只是一般人想要以商业登山的方式攀登的其中一个先决条件,做不做得到还要看个体能力、运气和时机。登顶年年有,能平安回家的却不是所有人。

    【奥运会顶级滑雪运动员从世界之巅下滑】的项目,应该有很多品牌愿意买单和赞助,从经济上来说应该没太大问题。但是仔细琢磨一下,问题还有很多很多:

    • 以怎么样的方式攀登,喜马拉雅“步步为营”式,无氧无补给全靠自己的阿式?
    • 从哪条路线攀登、又从哪里下滑?
    • 攀登者自己有没有这个经验、能力和认知去判断、去思考这些左右生死的决定?
    • 等等

    奥运会比赛项目大多在人工建设的雪道上进行,经过专业设计,压雪机和其他装置修整和塑形,滑雪环境几乎完全人力可控。

    从珠峰顶部滑雪撒野是 back country ski/snowboard,属于野雪的范畴,在通过陡峭的危险路段还需要登山的技能、经验和装备。退一步单纯从滑雪角度来说,野雪和学到滑雪也有十分不同。

    除此以外,野雪还涉及风险管理,如雪崩、极度陡坡、冰川、乱石、高海拔、极端天气等等。它对心智、能力、户外经验等等的综合能力的极端考验。

    [​IMG]
    姬特·德斯劳列尔斯(黄色外套)与鲍勃·德斯劳列尔斯(黑色外套)正在珠峰 8686 米的地方利用绳索加滑雪的方式小心经过希拉里平台(Hillary Step),最终成功从西南山脊下降。拍摄者:金国威

    别说珠峰,就连素以高山为游乐场的野雪精英们,稍不留神或运气不好就有永存静谧山野之间的可能。

    近年来,全球变暖,雪线下降、白雪覆盖面积降低、冰川后退等等现象成为遭遇高山自然灾害的隐患。

    新冠疫情更是雪上加霜,众多滑雪场关闭迫使本习惯在滑雪场活动的滑雪爱好者大量涌向野外的群山。2020 年三月 27-30 日,犹他雪崩中心光在这三天就报告了 30 起人为引发的雪崩。而美国 2020-21 年更是打破了单雪季野雪事故的死亡记录,高达 36 位滑雪者在野外因雪崩不幸罹难。这个数字等同于 2007-08 年与 2009-10 年两个雪季之和。

    In a three-day period between March 27 and 30, 2020, the Utah Avalanche Center reported 30 human-triggered avalanches throughout the state. The Colorado Department of Transportation blocked off roadside parking with snowbanks to mitigate traffic and the State Patrol gave out tickets to illegally parked cars. Those without adequate equipment cleaned out local shops in search of beacons, shovels, probes, and touring gear.
    ... As of April 23, 2021, 36 people died in avalanches in the USA during the 2020-’21 winter season, tying the highest amount of deaths caused by avalanches in a single season. This number equals the same amount of fatalities in the 2007-’08 and 2009-’10 seasons. Of those 36 deaths, 17 were skiers and five were snowboarders. Their names are listed below in remembrance.
    ——(《This Winter Broke Backcountry Records, And Not In A Good Way》Outside magazine.​

    野雪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户外运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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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特·德斯劳列尔斯(Kit DesLauriers)正滑雪下降珠峰的 Lhotse Face。拍摄者:金国威

    说回问题本身,“奥运会顶级滑雪运动员”这个概念十分宽泛。是任何一个滑雪项目?还是必须是某个项目。

    那么奥运会顶级运动员就完全没有机会了吗?

    大部分奥运会顶级运动员习惯于长期训练,身体素质好,雪龄往往从幼年开始,雪感和滑雪技术站在人类金字塔的尖尖上。前文说到的全球首位珠峰成功滑雪下降的女性姬特·德斯劳列尔斯,就曾两度蝉联世界自由滑雪女子冠军(World Freeskiing Women’s Champion)。

    可见比起绝大多数爱好者,专业滑雪运动员的成功机率不仅有,还高出很多。只是,光靠去奥运会夺冠的这些能力远远不够。

    就算是商业(喜马拉雅式)攀登珠峰后滑雪下撤,在野雪这一块也需要丰富的经验和高超技艺,拥有过人的高海拔攀登能力和历程,最难得的还有正确的时机和运气。

    References:

    https://jimmychin.comhttps://kitdeslauriers.comhttps://www.skimag.com/news/2020-21-winter-backcountry-skiing-recap/;Jimmy Chin《THERE AND BACK - Photographs from the Edge》;《Davo Karnicar Dies at 56; Made First Full Ski Descent of Everest》https://www.nytimes.com/2019/09/22/sports/skiing/Davo-Karnicar-Die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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