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凯 阅读原文 好久没在知乎上看到这么有趣的问题了，这题目展开写个论文没问题，我水平有限就简单说几句吧。 首先说明一点，并不存在问题中所谓的“现实主义摄影”这个概念，当然了这世界上的东西总是证非要比证实难，为了避免被说是口胡我先上个中英文版本的谷歌学术截图： 所以接下来的讨论主要围绕着现实主义和纪实摄影展开。 作为一个笼统的概念，现实主义和纪实摄影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但是两者之间的包含程度随着人们对于摄影的认识变化而变化，同时也受到现实主义本身范畴的影响。当我们考察具体纪实摄影项目实践，就会发现不同项目根据其创作方式本身其包含的现实主义成分也大相径庭。如果将现实主义追溯到其最初的定义，甚至可以说现实主义在绝大多数纪实摄影中的比例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的。最后，在中文语境下，这个关系还受到纪实摄影这个本身相当含糊的词汇的定义影响。 我们首先聊一下由于对纪实摄影定义本身对其现实主义属性的影响，这个比较好扯清楚。纪实摄影原文为 documentary photography，严格意义上的翻译应该是档案摄影或者文献摄影，但纪实摄影最终被广为接受。单纯从这几个名字不难看出来，当我们将 documentary photography 叫做纪实摄影的时候，那么就默认 realism 是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即记录现实的摄影方式，在这个定义下的纪实摄影可以说至少在其描述者看来是完全现实主义的。而如果我们选择档案摄影或者文献摄影的说法，那么也即等于默认了纪实摄影并非是完全 realism 的。不过话说回来，之所以到二十一世纪讨论 documentary photography 的定义或者翻译本身就成为中文摄影圈一个话题，也能说明在中文语境下开始意识到现实主义并非是纪实摄影中的全部，即对于虚假的记录或者对于记录的弄虚作假同样也属于 documentary photography 的一部分。 扯到这儿顺便说个段子，日语里面因为一开始调子定太高把摄影直接翻译成了“写真”，所以到了 documentary photography 这个概念被提出来就只好用音译避开了这个尴尬的问题，不然搞个“纪实写真”或者“記錄寫眞”之类的说法总会让人觉得怪怪的。 跨过关于纪实摄影的问题之后我们接着讨论关于现实主义的部分。摄影术诞生正好与现实主义艺术运动的诞生吻合，抛开摄影术诞生是否促成了现实主义艺术这个没有定论的话题不谈，站在当时的艺术家看来摄影术几乎是现实主义的典范，面对这个新生事物人们默认为摄影与看似需要更多人为介入的绘画不同，它是一种机械化的复制方式，因此是完全忠于现实的。 站在摄影最初这个说法并没有太大的错误，当时的摄影师们为了把现实机械的复制出来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随着摄影术、摄影器材的不断发展，摄影师们就慢慢地在拍摄过程中可以加入更多的主观发挥空间。而到了二十世纪纪实摄影兴盛的时候，纪实摄影创作者们就已经有相当大的发挥空间，换句话说也即渐渐背离了现实主义“真实客观再现现实 / 社会现实”的目的性。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纪实摄影师对于广角镜头夸张效果的广泛应用。不过当时的绝大多数受众，甚至包括一些不直接接触摄影创作的学术群体，依旧还抱有摄影是对于现实客观再现的挂念，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创作、传播和理论研究领域对于纪实摄影中的现实主义比例的认知有很大的差异。 站在创作端，摄影师们早就已经有意或者无意的使用选择性对焦、慢门、减淡加深等各种方式主观介入到摄影作品的创作当中，削弱了纪实摄影当中的现实主义特性。之前我还看到过一篇有意思的文章认为纪实摄影的前期创作中受到的局限更大，所以在暗房中纪实摄影师们相对其它领域的摄影师们更乐于对照片做一些额外的处理。而站在受众的角度，则一直到数码摄影走入千家万户之后才真正意识到照片并不一定总是和现实挂钩。 学术界虽然很早就有一部分人清醒认识到了摄影师们的骚操作，但实际上也还是到二十世纪下半叶才对纪实摄影并不完全是现实主义的这个问题形成了相对一致的认知。 阅读原文
